锦佩从没有妄想能凭一己之力去改变这几千年来形成的社会准则。在古代,宗族的力量至高无上,任何人脱离了宗族的支持,都难以在社会上立足,何况女子,不能养活自己,独立也无从谈起。所以她想的是,依靠舆论的传播,达到潜移默化影响的目的。
当年鲁迅先生弃医从文,为的是唤醒愚昧的国民的神智,而她想的就是依靠现在宽松的环境,将扩大女子自由的想法一点点的传播出去,逐渐淡化礼教对女子的束缚。中国古代唐时本来是十分开放的国家,人们的自由度相对来说是最高的,尤其是女子,获得从所未有的空间,和离或寡妇再嫁,都很寻常。
但自武则天称帝、李家恢复李唐江山后,女子的地位每况愈下;再到宋代,程朱理学开始盛行,推崇三纲五常,什么存天理灭人欲,女子的空间被压缩的越来越小,声称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要女子从一而终;待到了明清时期,更是发展为极致,甚至官方会旌表节妇,鼓励寡妇守节等等。
锦佩每每想到这些都觉得愤慨,尤其是在亲眼见了谨言空有一身才华抱负,却要以这样艰难惨痛的方式去实现,更觉得痛惜伤心。试想若是生在现代,谨言哪需要牺牲如此巨大,去追逐那一个在古代虚无缥缈在现代理所当然的梦想啊!
她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以我的力量想去撼动这些自然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我的打算是,像你写《石林传》里的琼娘一样,先把女子的作为和付出写出来给人看,女子并不只是男子的附属,而是一个家庭最重要的支撑,女子能做的事情其实远不止于此。”
琼娘是卢诠写的一个人物,夫君被人害死,她把儿女托付给父母,孤身上京告御状为夫伸冤,是《石林传》里很出彩的人物。虽然带着明显的男性视角,希望女子付出一切只为丈夫,但难得卢诠能着重刻画了琼娘的性格思想,以及她所历经的千辛万苦,百折不挠。
卢诠从没想过,一本用来消遣的传奇本子,能够承载起这么多的东西,他也不太相信,大家看个热闹消磨时间的玩意,谁会当真呢?可对面这个出身尊贵的女子,双眼明亮,坚定自信,想要为了她已拥有而其他女子不能得到的更广阔的天地去努力,甚至愿意屈尊到狭小没落的琴心书肆和他这个丧家之犬商谈。
他不由得挺直脊背,以此生最为严肃认真的态度问道:“公主,我十分佩服你有这样的抱负,只是,此事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功的。”
锦佩一笑:“自我有这个想法,到现在付诸行动,已经有三年多了,你说我能不能等得?”
卢诠听了,起身整衣,然后跪倒在地,叩头行了大礼,口中称:“既如此,卢诠不才,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这次锦佩安坐受了他的礼,待他行完礼,才又请他坐:“说起来,这目标虚无缥缈,只怕卿心里也在打鼓,不知从何处着手。我这三年里已把此事反复思考多次,在找到卿之前也做了些准备。”把试验活字印刷的事情跟卢诠简单介绍了。
又说:“如今第一要紧的是,先要琴心开门做生意,我已经安排了得力的管事,今天开始就去琴心先把店面翻新整修,那里有胡掌柜帮衬足够。卿这里,还是要尽快出一本人人叫好的书来抵消先前那本的影响。”
听到这里,卢诠不免有些羞愧。
锦佩却没理会,只继续问道:“卿如今住在哪里?”
“就住在书肆里。”
锦佩沉吟了下,还是说道:“我让人跟你回去收拾一下,你今天就住到我府里来吧。”
卢诠眼珠子立时瞪得滚圆。
锦佩皱眉:“瞪什么眼,我要时刻监督你的进度,还有很多想法要和你讨论,你住进来,比较方便。大热天的,来回折腾什么。”
“呃,这个,您不用先跟驸马打个招呼?”
“这还要打什么招呼,我府里本来就有雕版师傅和烧陶的师傅。再说还有属官呢。”
可我既不是什么师傅,也不是属官啊!!!卢诠不好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哀叹,希望驸马不是那种醋劲大的,他可不想再挨揍了。
锦佩还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出来,也没理会他,转头叫阿娟,阿娟出门一会,转身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有笔墨,还有朱砂,旁边是几张纸。阿娟把这些放到茶几上,锦佩指了指那几张纸,说:“这是契约,你看看,没有异议的话,签字画押吧。”
卢诠拿起来细看,原来是锦佩订的一个合作契约,里面注明签约十年,十年里卢诠写的书无论以何名字发表,只能由锦佩经营的书肆里售卖,卖书所得分给卢诠二成,除此之外,每月有5贯钱的工钱,吃穿用住一概由公主府供应。最后还加了违约条款,若是有违反契约规定的,则须卢诠十倍偿之。
不过对现在的卢诠来说,简直是稳赚不赔,因为锦佩并没有规定他要写多少书出来。违约什么的,即便不说明十倍偿之,他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当公主是吃素的么。
于是他很爽快利落的签了名按了手印,还很自觉的盖了自己的私印。
锦佩还是第一次看见签卖身契签的这么愉快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这一章可能会有口口出现,所以,大家看到麻烦留言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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