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很生气,被人拿兵器架在脖子也就算了,偏生这人还是自己救活的。
这也太可笑了点。
火光照耀下,匕首泛出铮亮的冷芒,可见其锋利,暗藏杀机。男子面染血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邪恶凶残,着实可怖,恍如嗜血恶魔一般。
她冷眼瞧着男子,借着火光,看到男子有一双罕见的蓝色眼眸。她眼底划过一丝讶异之色,弯起唇角,毫不畏惧的迎视他冰寒凌厉的眼神。
“你不怕死?”若是一般人被刀抵着脖子,早就吓得哀哭求饶了,何况眼前的人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这少年居然有如此胆识,敢直视他的眼睛。他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什么身份,缘何只身在这深山里?
璃琴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怕!怎么会不怕?世人皆惧死,这是人之常情。况且我还年少,还有大好的年华未曾度过,自然不愿横死。公子若是真要下杀手,何必要等我醒来再动手?”
男子收回匕首,目光依然冰冷阴鸷,如同两柄寒刺架在璃琴身上,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睛,眉头一紧,声音冰寒,“你不怕?”
璃琴愣了一下,看着他的蓝眸,片刻后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不禁莞尔一笑,满眼欣喜的打量着他的眼眸,“这般漂亮的眼眸,我为何要害怕?”火光映衬下,那双蓝色的眸子似是藏着一团火焰,熠熠夺目。
他直直盯着她,眼波微动,似有异光涌现。但见少年神色真挚不似作假,目光清亮坦然。他微微动容,眸中冷意稍减,嘴唇动了动,低声道谢,“谢谢小兄弟救命之恩!方才之事,还望莫要见怪才是”。
璃琴摇摇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他被人追杀,难免犹如惊弓之鸟,时时戒备。说到底,也是为求自保性命而已。
她仰头凝望着夜幕上点点星子,幽幽说道:“这林子古怪得很,我进来后就出不去了。幸好此时有你在,若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你这小子胆子倒是大,就不怕本……”。似是自觉失言,他话语顿了下,接着说道:“就不怕我是坏人?”
璃琴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轻轻眨了下,反问道:“你是么?”
男子却是一愣,撇开了目光,“我不是坏人,却也不是好人”。
璃琴轻轻一笑,将剩下的糕点递给男子,“喏!我就剩下这点吃的了,这儿没有水,你伤势还未好,将就着用一点吧”。
男子犹豫了下,伸手接过那牛皮纸包。糕点虽然压碎了,可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却是人间美味。这样的糕点岂是普通人家能做出来的?他身上的衣服料子也不是平常人家能够穿用的。但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出门必定有仆从护卫跟随,又岂会孤身一人流落在这山里?
再者,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中了剧毒,以为必死无疑。然而,此时他却觉的神清气爽,身上的伤口愈合良好,竟无一丝疼痛。而且体内真气充沛,流转不息,内力隐隐似乎比受伤之前更深厚绵长,这哪里还有身受重伤的迹象?
这少年到底给他用了何药,伤势居然恢复的如此神速?
他年纪小小,可身上却有股不凡的从容气度与胆识,这可不是寻常大户人家公子能有的。
他心里疑惑重重,转头看了眼。璃琴正往火堆里添加树枝,火光渐渐明亮,映照着少年明洁的俏脸,灼灼生辉。觉察到落在身上的目光,璃琴侧头望过去,正撞上他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奇怪的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男子眼神一闪,淡淡问道:“你给我用的是什么药?”
璃琴早知他定然有许多疑问,现下听她发问,神色不变,浅浅一笑,“我有一兄长,酷爱岐黄之道,浸淫医道十多年,常自诩医术天下第一,将这世上其他医者都看作是庸医。我便从他那里讨来不少药,只知有解毒药还有补药,却不知具体药用。我救人心切,便各取了几粒药丸给你服下”。
还好这人身体根基好,若是个虚不受补的身子,恐怕早就死翘翘了。
男子嘴角抽搐几下,沉默片刻,又问道:“怎么不问问我是何身份?”
璃琴挑眉,眸中光华流转,瞳孔隐隐有火光跳跃,有些好笑的说道:“你也不是没有问过我吗?再说了,我若问了,你就会如实告知么?”
不待男子开口,她接着说道:“若是一个虚假化名,我宁可不听。你我萍水相逢,待明日出了这枫林,辞别之后相见是否有期还未可知,又何须知根知底?再者,公子既不愿明说,肯定有难言之隐,强人所难之事我也不愿为之”。
他遭人追杀,身份定然不凡,若是知道了或许还会给她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男子不料她会如此说,眼神微微讶异,“我若愿意如实相告呢?”
“你这人真有意思”。璃琴笑出声来,皱了皱鼻子,“你若说了我便听着就是了。不过,就算你说了,我的身份来历可是不会告诉你的。这般吃亏的事情,我劝你还是慎思而后为之的好。本姑娘可……”。她一时大意说漏了嘴,竟说出了自己的女儿身份,感觉到男子锐利的视线射过来,讪讪的闭了嘴。
“你是女子?”男子目光肆意的打量着一米之遥的人,隐隐被欺骗的恼意。
璃琴轻咬下唇,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些不满的瞪着男子,“本姑娘可没说过自己是男孩子”。她女扮男装,加上年龄又小,足可以假乱真。
她自八岁就住进了圣坛,平日出门不是带着帷帽就是蒙着面巾,有轻纱遮面,除了家人和朋友再没人见过她的容貌。四年多了,她的样貌变化颇大,就是那些曾认识她的人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了。是以这一路来倒也没有人怀疑她的性别。
男子眼里浮现出一抹兴味之色,低笑一声,“夏侯御风,你可得记住了”。
夏侯?
这个姓氏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呢?
璃琴目露迷惑,微微蹙眉,似是沉思。
夏侯御风见她一副迷惑的神色不似假装的,心里又涌上了谜团。这少年到底是从何处来的?竟然连大夏王朝的皇姓都不知。
璃琴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惊觉这是皇家姓氏。她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这个连面容都看不清楚的男子,迟疑问道:“你是皇家之人?”
夏侯御风压下心底的疑团,点了点头。
璃琴撇撇嘴巴,“你既然这么坦诚,礼尚往来,但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名字”。上次去雪家,途径酒楼茶肆时,听过不少关于开国宝藏的传言。她虽然不知这些流言是真是假,然而空穴来风必有因,她还是小心为妙。
虽说‘月’这个姓氏在大夏并不特殊,可眼前这人是皇家之人,难免会多疑警觉,到时候若出言试探,她要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可就麻烦了。毕竟‘宝藏’与‘救命恩人’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的。在这两者之间,但凡有点儿野心的人都会选择前者。
心念转动间,眸中闪现几分嘲弄之意,要如此藏藏掖掖的做人,真是可叹又可悲!她平复翻涌的心绪,抬眸看着他,淡淡说道:“我叫璃琴,琉璃的璃,琴棋书画的琴。你可以叫我琴儿,若觉得不妥,可以在后面加上‘姑娘’二字”。
她忽然觉得很累,仰头望着天上明月,心头满是怨气。
都过了这么久了,二哥和萧大哥怎么还不来?一片小小的枫林,难道他们也走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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