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煜他这是要做什么？疯了吗？不杀了自己，再把自己一辈子圈禁起来，然后天天听他喊“妹妹”，听他诉说江山易主的顺天应命？他……，忍不住抬眸看过去，那个丰神隽朗的颀长身影，完完全全的陌生、扭曲，再也不是无限宠爱自己的哥哥了。

没过多会儿，有人进来，居然是白嬷嬷、乐莺和墨玉。

三人都先是目光震惊无比，然后一起扑了过来围着失声痛哭，白嬷嬷哽咽道：“公主你还活着，公主……”老泪纵横哭道：“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乐莺摸着椅子臂上的镣铐，惊诧道：“这是什么？”

白嬷嬷震惊的看了一阵，再看看地上的碎瓷片，以及皇帝阴郁的脸色，倒是明白了些什么，虽然愤怒，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的。皇帝如今的性子怪僻阴鹜，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睿王，说错一点，就很可能会招出祸事来。

可惜乐莺是一个嘴快的，已然含泪道：“公主……，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怎么可以……”试图解开，最终根本没有任何效用。

“你对朕准备的礼物，不满意？”赵煜冷着脸走了过来。

乐莺低头打了一个哆嗦，不敢言。

“来人。”赵煜一声冷笑，喝道：“此婢言行无状，廷杖三十！”

廷杖三十？乐莺一个小姑娘岂还有命在？慕容沅正在惊惶不定，就有人进来将乐莺摁在条凳上，塞了嘴，第一杖利落的落下去！这一群人动作快的出奇，好似长条凳、棍子，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就冲进来拿人开打。

乐莺一声闷闷惨叫，“啊！”

第二杖、第三杖，一杖又一杖的接着狠狠落下去。

“啊，唔……”乐莺痛得滴汗，叫得一声比一声惨。

慕容沅不由愤怒道：“快叫他们停下！”

白嬷嬷和墨玉只能连连磕头，央求道：“皇上，饶了乐莺吧。”

可惜都没用，赵煜丝毫不为所动。

慕容沅有些慌了，那些人简直就是在下死手，再这样下去，乐莺的命只怕都要葬送掉，无奈之下，不得忍气求情，“是我错了，你不要迁怒别人，饶了她吧！”哽咽道：“求你饶了她，饶了她……”

乐莺一声一声惨叫，声音沙哑，渐渐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裙子上，已然落下斑斑点点的血迹，洇红一片，惨状叫人不忍直视。

慕容沅又是心疼，又是难过，“皇上，求你饶了她。”

赵煜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走近了，低头看她，“阿沅，怎地如此生分？什么皇上不皇上的。”他微笑，“你忘了，我是你的哥哥。”

墨玉一般的瞳仁，闪着像天上繁星一样的等待目光。

乐莺已经完全不省人事，晕了过去。

“乐莺……”白嬷嬷痛声低呼。

慕容沅眼前是鲜红的血色，耳畔回荡着她一声又一声的惨叫，眼看她就要死去，却什么都不能做，愤怒、痛恨、伤心、无奈、自责，种种情绪充斥着她的大脑。被折磨的神智都快崩溃了，最终不得不妥协，绝望喊道：“哥哥，求你饶了她……”

够了，快停止吧。

“够了。”赵煜挥袖让人停止，卷起低低气流，只是略略沉色，九五之尊的天子威仪尽显，直直的看向妹妹，神色满意，“这就对了。”

慕容沅哭得泣不成声，不能言语。

“都下去。”赵煜抬了抬手，眼里有着不耐烦，若非如此才能让妹妹听话，自己真是懒得留着这些人，还好……，今儿总算派上了用场。

一阵父@响声之后，大殿安静下来。

“好了，别哭了。”赵煜神色转为温和，又顿时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般，他捧起妹妹哭花了的小脸，替她擦拭眼泪，“看你哭的这么伤心，哥哥心疼。”重新换水替她洗了一遍脸，搂着她拍了拍，“阿沅，乖……，不哭了。”

等她平静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一些，又端了东西过来喂她吃。

慕容沅木然吃着东西，心中悲痛，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了。

赵煜也没有再问她好不好吃，只要吃了，就好，他没有伺候人的时候，做这种事有些不熟练，喂几勺，便替她轻轻擦一擦嘴。然后觉得差不多了，放下碗，将她的镣铐从椅子上面解下，强行牵了手，“走，我带你去里面看看。”他轻轻的笑，“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阿沅……，你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慕容沅走了几步便眼皮打架，“扑通”一下，软软往地上摔去。

“哎……”赵煜飞快的扶住了她，自言自语叹气，“当心啊，阿沅……，万一磕着可怎么好？”抱起妹妹，不过跟抱了一只小猫似的。

殿内一片烛火通明景象，亮如白昼。

赵煜抱着妹妹，轻手轻脚将她放在了床上，然后将一只手锁在床头，这才给她脱了鞋子，盖上锦被，静静坐在床边凝望出神。

他神色恍惚，给俊美的脸庞笼上一层淡淡迷雾。

那天自己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特旨可以策马上金銮殿，带着妹妹，她戴了一顶织金线的绡纱帷帽，清风吹起，露出那张甜美的娇小脸庞，笑盈盈的打趣，“有兄如此，夫复何求？”

一转眼，她却满心怨恨只想杀了自己。

赵煜看向睡着了妹妹，面目恬静、温柔乖巧，就是……，好像眼角还带着一丝丝愤怒和委屈，没有完全散尽。伸手替她揉了揉眉角，细细展平，唔……，这样看起来就好多了。

阿沅……，哥哥也很疼爱你啊。

小时候，你不管什么时候受了委屈，都会告诉哥哥，那会儿还担心你长得太快，不懂事就被人哄走了。却万万没想到，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种局面，不过还好，你总算又回到了哥哥身边，往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皇上新封了一个陈贵人。”

“陈贵人？”谢琳琅禾眉微蹙，想不起哪儿有这么一号人物，“外头的？”

“不是。”谢嬷嬷回道：“是段淑妃身边的侍女芸素，本家姓陈，现如今封了贵人住在玲珑阁，听说是昨儿临幸的。”

芸素？谢琳琅仔细的想了想，长得还算有几分清秀，可也没啥特别的，家世、才情、性子，没有一样谈得上出挑，皇帝的口味越来越怪了。

平常看来，皇帝谈不上好色，最近怎地变得如此不择口味。

谢嬷嬷语气里带出一丝酸，一丝抱怨，“本来段淑妃就够独宠圣眷的，再加上一个陈贵人，泛秀宫这回可真是热闹了。”

谢琳琅没有心思去吃醋拈酸，不是她大度，而是对于她来说，位分、利益，远远要比皇帝的情爱重要。皇帝喜欢一些闲花野蔓不要紧，只要不是迷得神魂颠倒，乱了规矩就行，不过是一些身份卑微的人罢了。

然而情况出乎意料。

皇帝还真的就神魂颠倒了。

除了每天上朝，在上书房批阅折子，以及偶尔晚上临幸嫔妃以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泛秀宫，不……，据更准确的消息，应该是玲珑阁。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谢琳琅自语了一句，琢磨了下，“要说段淑妃吧，虽然出身有点低，但也算又几分颜色，也年轻，皇上图个新鲜狐媚还算平常。那陈贵人又有哪一点好了？只得皇上成天守着。”她问：“嬷嬷，你觉不觉得古怪？”

“是有点。”谢嬷嬷没有在意这个，倒是劝道：“好在娘娘已经有了二皇子，况且皇上待娘娘还不错，前几日，不是还过来让娘娘侍寝了。”

那种任务式的临幸？谢琳琅心下轻笑，皇帝年轻，子嗣不多，所以后宫一向都是雨露均沾，不管多少，现在的五个嫔妃每月都能轮上。并且日子也讲究，都是挑各个嫔妃容易受孕的时候，皇帝他……，连这种体力都不肯浪费。

如此“精打细算”的皇帝，先是盛宠一个民女就够奇怪，现在又更宠一个宫女，真是叫人不多心都难！别看皇后一派面色沉静的样子，只怕心里一样疑惑、着急，只是碍着天威难测，加上她自己身份也有些敏感，不敢多言罢了。

最近自己仔细打量了陈贵人，没有任何特别。

真是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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