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指节感受着缠满尼龙绳的剑柄每一个凹凸细节,包括无数汗水浇筑的包浆都是那么陌生而熟悉,一切都久违了。
剑锋轻盈划开空气,一剑一剑在夜空林下空地辗转驰骋,依然能感觉到空气的呼吸,剑锋与空气摩擦带来的每一个颤鸣,这依然是他心灵意志放飞的领域。
与上一个十八岁不同了,这个十八岁多了数十年的领悟与血汗经验凝结的精华。
剑出更稳,更轻灵,更随心所欲,更有上个十八岁不曾有的剑心通明。
纵然因修炼不得法,此时十八岁身体打磨还有无数瑕疵,纵然体内那一丝丝微不足道的虎啸真气带来的帮助有限,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没错,这具身体在满周岁时候被人用秘法褫夺了先天血脉根,也就是一个人炼气的根本资质。
于是他从周岁那场厄难开始,人生就拐了个弯道,天之骄子打落尘埃。
在十七中这个平民公立中学里,跟同龄人相比,他也是属于炼气最差垫底那一拨,纵然他比旁人多付出了数倍的精力也是枉然。
学校班级,老师、同学,包括楼家人在内,没有人认为他有机会踏上修行侧,世俗侧的综合大学就是他最好的出路。
那股恨意,早在上一世就消磨得差不多了,那是无法报仇也无力报仇,甚至也不愿意报仇的悲哀。
上一世没有解决的问题,留待了重归十八岁的他。
随着思绪飞扬,他剑锋似乎掠尽了愤恨,撕开了夜幕,不知不觉天际就显出了曙光。
收剑后,夏禅才感觉到内衫都湿透了,不是晨雾露水,是体力透支的汗水,手脚酸软到几乎握不住剑柄。
他茫然失笑,想不到这具十八岁年轻身体的体力还不如上个时间线尽头的自己。
不过好在身体疲累,心神却异常活泼松弛,浑身充满一种透支后的奇异通透感。
一大早,楼家厨房早早点亮了灯火,楼妈在准备早餐了。
刚落入院内,就准备沿屋檐借力上楼的夏禅却突然听到锅铲摔打的声音,然后一段争吵落入了他耳鼓。
“住嘴!告诉你木芳芳,就算他不姓楼,也是我儿子。”
“叫我住嘴,楼穆易你长能耐了啊,你倒是拿出供你儿子上大学的钱啊!”
“钱总有办法,让他高中毕业就去服役当炮灰,你于心何忍!”
“可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有前方消息,马上就有战事了!”
“老二不是说他要上杂志封面,没准儿就是条路。”
“艺人,哼。”
“那你告诉老娘怎么办,木兰资质那么好,年级里样样第一,不转到私立中学就废了,那可需要大一笔钱!”
“公立怎么就不行了,每年也有不少孩子出头。”
“我不管,我就问你,你要姓夏的,还是要木兰!”
“小声点,孩子们听见了。”
夏禅没想到就算昨天他打断了原有进程,楼爸楼妈那场争吵依然宿命般只是晚到了几个小时。
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楼妈并没有偏薄那个孩子,对他也算一视同仁,木兰在家里天资最好,甚至有血脉根觉醒的征兆,换了谁做家长也会多偏心一点。
那个时间线里,他一日间连受刺激,却引爆了他心中那根刺,为他最终负气离开楼家埋下了引子。
他默然转身从后院悄悄回了阁楼。
一股不平之气仍然涌上夏禅胸膛冲击他的心潮,他终究是个还有血有肉的人。
等整栋楼有了动静,他才踩点重新下楼,正好今天轮到他清理菜园和花圃夜间野蛮生长的杂草,忙完冲澡洗漱,轮到他上桌吃饭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了楼妈。
“妈,鸡蛋怎么多了一个。”
“木兰今天没胃口。”
“哦。”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楼妈有些躲避夏禅的目光,出门前又莫名其妙塞给了他一张百元票子让他中午加点餐,说是他最近还在长高。
“妈。”已经出门的夏禅又回转两步。
“哎。”楼妈借收拾餐桌,没有回头。
“我会赚钱让妹妹明年去读私立中学。”
楼妈像中了定身术,等她缓过来转身望去却只发现了院外养子踩着滑板飞扬远去的身影。
忽然间,楼妈像小孩一样蹲下抱膝嚎啕大哭起来。
在去几里外学校的路上,脚下风驰电摩,夏禅觉得自己纵然上个时间线活了几十岁,此间仍然像个小孩,爱恨之间有时候真只是一个念头。
与往常一样,夏禅的校园生活非常简单枯燥,尽管他有一身能吸引不少小女生的皮囊,但他从没有这个自觉,默默的上课,下课,图书馆借书还书,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久而久之,他就成了班级的边缘人物。
第四节基础符文下课铃声响起后,班主任老周却突然杀了进来,让满堂学生哀叹又要拖堂了。
“下周学期首席生挑战赛就要开始了,要报名的找班长登记,完了,放学!”老周扫了众人一眼,施施然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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