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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阴差阳错(后篇)

路以真的家世和夜永咲差不了多少,否则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跟水家结亲了。

“有可能,但听你的意思,我想可能性不大。”夜永咲耸了耸肩,“说起来你也这么大人了,差不多别跟你爸怄气了。”

“哼哼。”路以真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我可不是你这样的乖宝宝。”

夜永咲也不生气,只是啧了啧嘴:“那倒是,你跟我弟倒是像得很。哪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说不定挺合得来呢。”

“你弟?表弟?”

“亲弟弟,比我小五岁。”

“你还有个弟弟?”路以真瞪圆了眼睛,“不是……我怎么没听说过啊?你不就永咭一个妹妹吗?啥时候冒出来个弟弟了?别是夜叔叔在外面……”

他欲言又止,夜永咲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骂道:“滚蛋。我亲弟,同父同母的亲弟。以前他不住城里,没让你们认识过而已。”

“嘿……”

路以真对夜永咲的弟弟并不感兴趣,也就没再多问。夜永咲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说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早点休息,如果睡不着就喝点安神茶。今天你已经够累的了,有事我们以后再说吧。”

“嗯。”路以真也站起来,想了一想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给我看看照片。”

“照片?”

“现场的照片。”路以真说,“你这里应该会有的吧?我……我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我想总还是看看才好,我想知道她……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就算是见她最后一面。”

大厅中明亮的灯光照在门口相视的两个男人身上。

夜永咲并没有犹豫很久,他只是嘟哝了一句:“我早知道你会有此一说。不过你得知道,这是不合规矩的。如果是苏琴那家伙,就绝对不会让你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路以真伸手去拿,夜永咲却把手反背在身后。

“我得先提醒你一句。”夜永咲一字一顿严肃地说道,“看这张照片之前,你要先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我不知道你过去做记者的职业生涯中有没有拍过尸体的照片,但我必须得说,这一张,要论刺激人心的程度,在我过去见过的所有凶杀现场中也能排进前三。尤其还是你熟识的人……”

“少废话,我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跟你要的。”

路以真没打算把夜永咲长篇大论的说教听完,倒不如说夜永咲的说法让他心下更为焦躁。他伸手抓住夜永咲的胳膊,把那信封夺了过来。如果夜永咲认真跟他比试力气的话,他当然不可能会是对手。但这位好友却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做,只是听天由命般叹息一声。

路以真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夜永咲说得对,这种凶案现场的照片一般来说是不允许流出的。看来他确是早就料到了自己会要求看,专门给自己准备的。

路以真把那张照片捏在手里。一瞬间照片冰冷的感觉通过指尖传遍了他的身体,让他产生了一种恐怖的预感。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将那照片从信封中取了出来。

夜永咲观察着这位好友的表情。路以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足足有三秒钟时间,好似僵住了一般,就连眼珠都没有丁点动弹。但紧接着,他开始浑身发抖,如同刚刚结束千米长跑的学生,急促而紊乱地呼吸着。手上一没抓紧,一直拿着的咖啡易拉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张照片也从他的手中滑落,夜永咲眼疾手快,在它落地之前就用手指夹住了。回头再看的时候,却发现路以真已经跌坐在了台阶底下。

“我早说过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再看……”

夜永咲摇了摇头,刚打算走下去把他拉起来,脚步却不由得顿住了。路以真抬起头来,他依然在发抖,依然呼吸急促,而这时他的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盯着夜永咲,宛如一个被毒品折磨得不似人形的瘾君子,更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

“骗人的……”他低声嘶吼着,“骗人的!”

夜永咲定了定神:“不是骗人的,你心里也清楚,这就是她的尸体。”

尸体?

路以真觉得自己的胸腔闷得厉害,呼吸联动着他的肚腑剧烈地起伏。就像是孩童大哭一场后那种抽噎着的感觉。

夜永咲的表情阴沉,却又十分平淡。路以真搞不明白他怎么还能冷静的下来。难道当惯了警察的人都会变成这种冷血的德性吗?尸体?他说那是简如薇的尸体?怎么可能!那哪里有半点像她?那张照片上……那些散落一地的残片——

“唔——!”

再次回顾起那张整个被染成暗红色的照片上的“内容”,路以真觉得胃中一酸,赶紧捂住了嘴巴。

“喂,没事吧?”

夜永咲把照片重新塞回到信封里,收进怀中,然后掏出一方淡紫色的手帕递给路以真。那手帕上带着一股提神的清香。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用手帕了,但想想他家那温柔可人的娇妻,带着一块手帕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谢了……”

路以真并没有真的吐出来,但还是接过手帕象征性地擦擦嘴巴。那香味让他舒服了许多。他仍旧低着头喘息着,却已经不再发抖了,只是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忽然他想到了那两个警察,想到他们没按手续办事就把自己带到局里来,想到他们眼中那愤怒与憎恶的神色。

不怪他们。路以真想。仅仅是看着照片就会有这样的反应,那么真的站在现场的人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恐怕当时被作为头号嫌疑人的自己,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一个极度精神扭曲的变态杀人狂了吧?像这种人当然要立即抓捕归案,再任他在外界逍遥一秒都是一种对生命的亵渎。路以真觉得自己当时没有被虐打一顿,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相当克制了。

开始冷静下来思考的同时,恨意却也在心中疯狂地上涌着。路以真在不知不觉间将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口中轻声喃喃自语:

“……杀了他……”

“什么?”夜永咲没有听清。

“我说我要杀了他!”路以真低吼道,他的眼神仍不清明,却也并未失去理智,只是有某种执念般的东西充斥其中,不断地蔓延浸染开来,“如果被我抓到那家伙……我会生生地……生生地把他的皮给剥下来!”

夜永咲皱起眉头:“喂,这话既不要在警局门口说,也不要在我面前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个警察。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要太过头。”

路以真不再说话了。他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咖啡罐,宛如把他当成凶手一般,一点一点地用力将它捏扁。罐子的边缘逐渐由圆滑变得锐利,痛感并没有阻止路以真的动作,一道鲜血沿着他的手腕滑落。

夜永咲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迟疑半晌,才又叹息一声。这已经是他今天不知第多少次叹气了。他转过身去,低声说道:“我去拿车钥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脚步声在路以真的身后渐渐远去,他没有松开咖啡罐,只是抬头望向无星无月的阴沉天空。

夜已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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