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退烧药下去，很快见了效，李夏感觉已经好很多，于是让姑姑先回去了。

他盯着输液管子，每滴一次，他数一次面冒起的气泡，数着数着又忘了数到哪里，于是又重新开始。

他放不下母亲、放不下烙在心里脑里的残酷回忆，忘不了妹妹从小盼爸爸盼到长大，忘不了她一次一次失望的表情，他不知道怎么办？

他不允许自己认为做秘密任务的，应该像一个无名英雄一样存在的父亲，变成一个犯罪份子，变成一个卖掉善良和初心的人。

可显然他早已经是这样的人，他已无力改变。

李大双站在他后方的不远处，他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生了病的孩子看起来那么的脆弱，需要关怀与疼爱，他的心里好像有根针在搅动。

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一个人为什么喝酒喝到那么晚？”语气里似乎更多的是责备，原本有的关心被压在了最底下。

听到声音，李夏眉头紧皱，之后又继续数着自己点滴滴下时，瓶子里冒起的汽泡。李大双无奈的坐在他旁边，跟着他盯着瓶子。

过了许久，瓶子里的药水快要滴完了，李夏正要叫护士，李大双先一步喊了一声，护士很快走了过来，换好之后，说了句：“这么大人还要爸爸陪啊？”

李夏冲她礼貌的笑笑，说：“他不是的。”护士抱歉的笑了笑，说这瓶滴完可以走了，然后走开。

父子俩又继续看着输液瓶子，两人周围的空气异常安静，尽管输液大厅其实嘲杂。

点滴剩下一半时，李夏低着头开了口：“你给芳芳打电话了？”声音疲惫、沙哑，冷漠。

“嗯，她告诉你了。”李大双呼了一口气，他总算是开口跟自己说话了，尽管他猜到话题结尾他们依旧不欢而散，但他仍然乐意，哪怕是他骂他，也好过他不看自己一眼，把自己当成空气都不是。

“她打电话给我了，你如果给得了她们光明正大的生活，那你现在洗干净你的手，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做不到，还是离她们远点，离我远点，当我求你了。

真的，我不想再想起痛到每个毛孔都在哭泣的过往了，我求你了，行行好，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吧！

别再给芳芳希望了，她才十六，人生还很美，她应该天真快乐。

我一直想要用阳光灿烂的笑容，遮盖那段我到死都不想想起的记忆，好不容易感觉快要办到了，你却出现了，像剥洋葱一样，将那些一片一片的打开来，可我流泪不只眼睛，还有这里，你知道我这里有多痛吗？”

李夏手放在心口，看着他，周围有人投来疑问的目光，他将流泪的脸埋在膝，身体微微抽搐，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大双愣在原地，他手伸在他头方，想要落到他的肩头，试了几次却没有落得下去。

脸露出苦涩的笑容，眼里闪着光，恍惚间他的发边有灰色闪现。

刚刚还想着不欢而散总好过他完全不理采。可他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刀子一般，往他的心头扎。

他乞求的语气，说着说着掉下的眼泪，全都重重的打在他的心，像是石头一块接一块的砸在心间，他觉得好压抑，儿子身散发的悲伤，刺着他眼睛，剐着他的心。

他现在还能洗干净手吗？还来得及吗？答案他已经找了很多遍，无疑是否定的，可是他又那么的想听见两个孩子叫一声‘爸’，他该怎么办？摁住心里的渴望，继续像以前一样活法吗，可是现在他却觉得那样的日子枯燥无味，度日如年，可是改他还来得及吗？谁能给他答案，谁？

罗忆在医院门口下了车，跟陈齐说了两句，进了输液大厅，进门远远的看见父子二人，她快速的向着李夏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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