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华北城投跌近8%,英伟盛跌近7%,胜负很快就要见分晓了,这时丁康的电话响了,来电的是黄明。</p>
我已经跟他请假了,他找我干嘛?但是他作为自己的领导不接他电话肯定不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p>
“你在哪里?”黄明开口就问道,听起来有些愤怒。</p>
“我……我在家。”丁康结巴的解释道。</p>
“你不要骗我了,昨天有人看到你回校了,我知道你没有回家,你竟敢骗我,我警告你,你赶紧给我回来!”他气愤地大叫道。</p>
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丁康知道黄明一直用转正的事情来公权私用,让自己沦为他的劳力,经常故意用权力威胁自己,典型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如果不是自己想尽快找工作挣钱,哪里还受他这种气。</p>
“你别装死,你给我说话呀!你不回来是吧,好,那我告诉你,转正的事情你就别想了,实习完就滚蛋!你听到了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p>
怎么办?现在是回学校吗?但是江楚成给他的任务他还没有完成,如果江楚成知道黄明已经戳穿了自己的谎言,他肯定会让自己赶紧回去,丁康抬头看着跳动的分时线,紧张的心理居然变得平静了,他挂掉了电话。</p>
没过多久黄明又打了过来,丁康将手机关了机。</p>
他呆呆的坐在电脑前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英伟盛跌停了,他买入了华北城投。</p>
收盘后华北城投不出意料地回升了,只下跌了3%,净赚四万多。</p>
陈金涛他们回来后简直把丁康当神一样捧,非要拉着丁康晚上喝酒,平时不爱喝酒的丁康竟然答应了,在众人的恭维下喝得烂醉,他从未这么痛快过,所有属于江楚成的光环都给了自己,而且挂掉了压了他几个月的黄明的电话,觉得莫名的解气。</p>
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旅馆里,一定是自己喝醉了,他们不知道自己住哪里,便将自己送到了旅馆。</p>
今天是最后一个交易日,华北城投徐徐向上,到下午时再次不出江楚成预料,接近涨停,丁康顺利卖出,三天挣了二十一万!自己做老师要多少年才能挣二十一万?他坐在电脑前沉默了许久。</p>
陈金涛他们回来后见又是大赚,欢呼雀跃。</p>
“这下好了,不仅不用跑路,公司也上道了,明天我们就拿着这个‘战绩’去找投资!”说完又要拉丁康去喝酒,丁康以身体还没有恢复为由拒绝了。一看手表,四点多,等他们走后,他拨通了江楚成的电话,想去找他汇报情况,没想到江楚成告诉他自己就在万鸿广场的江边。</p>
他下了楼来,走到江边,远远的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人在江边行走,那应该就是江楚成了,自从上次去了医院见到小女孩后,江楚成一有时间就来江边,难道他真的相信有水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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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的晚风将丁康一天的紧张和燥热渐渐地吹散,浑浊的江水奔腾似沸,汹涌向东,远看显得平静,近看仿佛藏着无尽的暗力,河对岸的风景渐渐的被薄薄暮色遮掩,变得朦胧,本来看起来很美的画面,就因为水怪的说法,变得让人畏惧。</p>
这是一片没有经过修整的宽阔江滩,泥土表面混入细细的沙子,还有各种黑白相间,大小不一的碎石子嵌入这片滩涂表面,他走在上面即使穿着运动鞋也能感觉到碎石的坚硬。</p>
“江老师,任务完成了!”丁康走近江楚成跟前说道。</p>
“没有出什么状况吧?”江楚成问。</p>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p>
“好的,幸亏有你帮忙,谢谢了!”</p>
“不用谢,江老师找我帮忙是瞧得起我,再说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都是听江老师的。”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江老师。”</p>
“什么问题?”</p>
“为什么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是你在后面帮忙?”</p>
江楚成笑了笑。“我不想我的生活被打乱。”</p>
“能挣钱不好吗?在股市能挣钱,何必去教书?”</p>
江楚成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一片草地上,丁康也跟着坐了下来。</p>
“你认为人活着是为了挣钱吗?”</p>
这一问丁康不知道如何回答了。</p>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钱真的不行啊,你也可以边教书边在股市赚钱啊。”这几个月那么多人找他要债,难道他不缺钱吗?</p>
“股市里,你赚的钱都是别人亏的钱,你高兴的时候有人在悲伤,这跟抢劫没什么两样,只是方式不一样,我之所以让你来帮忙,是因为我只想让金涛拿回他的钱。真正的股市并非是你想象的这样的。我的父亲以前是操盘手,他对我说过,在股市只要你想赢,你就输了。要么永远别进去,进去了,你就回不了头。”</p>
丁康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很想将下午黄明打电话的事情告诉江楚成,自己可能做不了老师了,有想做职业投资人的打算,希望能得到他的指点,但是江楚成这么一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p>
两个人坐在江边沉默了好久。</p>
“你觉得这江里真有水怪?”丁康问道。</p>
“我也不确定,但是我不想这么放弃。”说完他起身往上游走去,丁康跟上了。</p>
丁康知道陈道平老师是江楚成的岳父,也是他收留坐牢后的江楚成的,江楚成这样为他的死因调查真相他也能理解,而且自己也很想搞清楚到底有没有水怪。</p>
他们现在走的地方可不像刚才只有几颗石子硌脚的浅滩那么平整,这里的江岸有很多快是要崩塌的断崖沙土,而且江堤的坡度也很陡,虽说不至于掉进江里,但行走困难、极易摔倒。</p>
“江老师小心点,这里很难走!”丁康的脚几乎没法平稳地站立,有时必须用手支撑斜坡才能往前行进。</p>
“如果你走这么点路就感觉困难的话,你看看他们。”江楚成指着不远处,一群人在江岸边移动,朝他们走来。</p>
对面一行来了五个人,好像在平地一样得轻松而矫健行走。在阴沉的暗暮中很难看清楚他们的容貌,但是单看衣着,和周围的村民或者渔民差不多。</p>
“他们应该是附近的渔民吧?”沔阳是个多河流和湖泊的地方,靠捕鱼为生的渔民较多,他们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地形地势,走起来如履平地实在不足为奇。</p>
“ 不全是,”江楚成扬起手来和走在最前面的一位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老头相互打了个招呼,“他们的亲人在那次沉船事故中丧生了,但是他们不相信是意外,他们希望找出真相。”</p>
“你认识他们?”</p>
“见过几次。”</p>
“他们和你一样相信是水怪造成的事故?”</p>
“可以这么说吧。”江楚成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朝这里走来,“他们五个,有的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有的失去了自己的丈夫,有的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他们已经在江边寻找了一个多星期了。”</p>
听江楚成这么说,丁康的鼻子感觉酸酸的。五个人越走越近,身影越来越清晰,为首的老头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子,草帽挂在脖子上,穿着一件看起来穿了好久的灰色衬衫,裤脚卷在膝盖下方,走几步就望一眼江面。</p>
老人的后面跟着的一个十六七岁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穿着一件脏脏的红色t恤,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三尖鱼叉。在这个男孩不远处有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腰里别着一把镰刀,手里攥着一个不大的渔网,渔网里面是些锅碗瓢盆,背在肩上,佝偻着腰,一步一步向前移动。看来他们吃住都在江边。再后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穿着一件颜色已经不那么鲜明的花衬衫,一个老旧的军用水壶斜挎在腰间,手里拿着一把锄头,同时也是拐杖,不时地用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最后一位是个中年男人,手里没有东西,个子极矮,身形极瘦,光着膀子,一排排肋骨清晰可见,仿佛生病了一样,走起路来有些无精打采。</p>
“楚成,有什么发现吗?”老者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跟前,饱经风霜的脸上流露出如见故人般开朗的笑容。</p>
“还没有。”江楚成走到老者身边,关切地问道:“你们从哪里过来的?”</p>
“杨林尾镇过来的,昨天老田的身体又不行了,去了趟医院,耽搁了些时间。”</p>
丁康知道老田应该指的就是最后面的那位了。</p>
“应该让老田休息。”</p>
“我们也都是这样劝他的,可老田说反正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最后再做点事情。”老者向后望去,“他说死在路上比死在床上好。”</p>
“那麻烦你们得多照顾了。”</p>
“这老弟还挺倔,不让我们帮,你看。”老田正在双手撑在斜堤上一步一步在凹凸的岸边挪动。他快走到跟前时,江楚成上前扶住。</p>
“不用扶,不用扶。”老田倔强地摆摆手,站起身来,硬撑着大步往前走。</p>
“楚成啊,有什么发现吗?”中年妇女看到他也问,声音洪亮。</p>
“还没有。”江楚成摇摇头。</p>
“昨天我们以为发现了,看着江里有个黑色的东西沉沉浮浮,都激动得不得了,还没有完全确定,这小子,”她用力地拍了拍旁边男孩的肩膀, “拿着鱼叉就冲到江里,拦都拦不住,结果游过去一看,是个黑色的油布,哈哈哈。”说完她仰头大笑,笑声爽朗。</p>
他们也跟着笑了。</p>
“你们现在去哪?”江楚成抬头望望天,“看样子快下雨了。”</p>
“是呀,我们今晚先住旅馆,明天继续往下游走。”老者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回来了,心里踏实多了。”老者望望身后的万鸿广场。</p>
乌云密布的暗色天幕中响起了滚滚暗雷,江面上已经刮起了凉爽而有力的风,对岸的景色变得灰暗模糊,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悄悄降临。丁康望着汹涌的江面,并不感觉害怕了,是的,站在这些人身边他有一股莫名的勇气。</p>
“有什么情况记得联系我,我的号码你还有吧。”老者拿出一个外壳破旧的按键手机,在手掌里拍了拍。</p>
江楚成点点头,说了声“好”。</p>
他们继续沿着江的下游走去,丁康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久久不曾离开,心里很是难受。</p>
“我们回去吧。”江楚成说。</p>
就在他们往堤上走的时候,一阵嘹亮的歌声在空旷的江岸边响起,是刚才那位笑声爽朗的大嫂在唱。</p>
哟嚯~</p>
哟嘿~</p>
风儿吹啰</p>
浪儿跳耶</p>
哟呵~哟呵~耶</p>
我的亲人啰~</p>
你在哪里耶~</p>
哟嚯~</p>
哟嘿~</p>
回家啰~</p>
亲人耶~</p>
回家啰~</p>
亲人耶~</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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