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虞沉静半晌,轻声道:“老贼生前仇家太多,这里极是隐秘,朕想把老贼安葬在此处!”
“只不过……”
灵雎看她神色黯然踌躇,便又问:“有什么顾虑吗?”
“朕已经不恨他了,可是……”
姒虞忽然抬头,终于决定揭开灵雎的身世:“这里是,这是老贼纪念你父母的地方,你的生父是雪纶岳,生母慕容蝶……”
又是一个血淋漓的身世,发生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上。
姒虞每诉出一句话,灵雎仿佛脸庞也白了一白,莹亮的眸子渐渐湿润,快要跌倒在地上,二十年来给了自己万千宠爱的人,竟是害死自己父母的仇人,何堪承受!
姒虞几乎下意识地立刻冲了上去,把她拥在了自己的怀里,沉痛地道:“朕希望你也能坚强的面对你的身世,不计恩仇!”
灵雎想起那两卷画轴,想起这些年宇文正钦对她的关怀和溺爱,是恩是仇早已经分不清了,心情激荡之中就在姒虞的怀抱里悲哭起来。
姒虞柔声哄着悲痛落泪的灵雎,不觉暗自苦笑,就在昨夜自己才刚经历痛样的伤痛,不料今日却掉转了过来。
老贼啊老贼,你处心积虑的算计,终于如愿以偿带走了所有的恩怨,真是死得其所了。
姒虞当夜就命人把宇文正钦收敛入棺,秘密的送到了蝶岳观,此事极为隐秘,负责护送棺材的人是宇文正钦生前的心腹爱将戴元龙。
这是一处离得蝶岳观不是很远的地方,只有新土推成的孤坟,一块无字的碑,衬托着这个半生叱咤风云的枭雄,临岸却如此的孤独。
有谁知道,九九重阳长宴席,布天下一局棋,挥洒一腔碧血豪情,守得却是谁的江山?
又有谁知道,他死后会如此?
但见夜色冰凉,残月孤星,仿佛讥笑挣扎于红尘名利的世人,倾斜的月光从这个女子身上倾泻出无尽的孤独。
照着无字碑,照着她孤单婵娟的身影。
山风吹来,她只觉得身上一阵冰凉,脸上的表情浮现着诡异中带了一丝妖艳的冷冷笑容:“为什么人人都想争这帝位?人人都想成为这世间的霸主?”
“世人只知帝王富贵,却有谁看清这步步杀机,高位寂寥,朕坐上这皇位何曾有过一日安稳?”
她默默望着身前的石碑,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地道:“朕情愿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但这至尊帝位既是你给的,朕便要守护好这片天下!”
“老贼……”
她的语气中突然多了几分沧桑:“只是,这帝位家终究是不归路……”
“只盼那一日,朕也能将所有的恩怨带走,将战乱也一并带走……”
她的声音低落下来,慢慢的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过这块冰凉的石碑,冰冷的感觉不带一丝的温暖从手心传来,似也拂过深深记忆之中那曾经可恨可爱的脸庞啊!
殿内摆着几个大箱子,箱盖敞开,珠光翡翠的珍宝在琉璃盏映衬下,更是华美非常。
这些珍宝都是灵雎留在相府中的首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件件积攒下来,无不是宝中之珍品。
宫女们白皙嫩滑的手整理着箱内的东西,显得十分小心谨慎,轻拿轻放,生怕打坏了其中一件。
这些价值连城的名贵不知抄了多少府宅,更不知有多少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蒙受不幸。
雷总管在宫内供职多年,一直以为这天下的珍宝都在皇宫大内,没想真正称得上宝物的东西,竟然都在相国府。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心里叹道:娘娘娇贵,真是好命。
灵雎静坐在一旁,恍惚地注视那两卷画轴,此时心情已然不同,对亲生父母的思念难以抑制从她眼中流露出来。
而那枚明珠也有非同寻常的来历,经过内务府的查证,这枚明珠名为“幻光珠”,与“玲珑如意”被誉为天下珍宝之最。
正如宇文正钦预料一般,人死恩怨消,如果你已经不能再怨恨,唯一能做的,就是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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