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长功神色鄙夷不屑地说道:“这些个小人,忘了相国当初是怎么对他们的,大难临头了,只顾保着自己!”
“官场中人,又能有几人如将军这般有情有义呢?”
铁丐话音落下,管家已经快步追了上来:“铁大人留步!”
“老爷还有些吩咐,请大人前往书房相叙!”
铁丐连声应着,心里已经想到相国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安抚众人的权宜之计,便转头对龚长功道:“将军,明日变数莫测,多保重吧!”
龚长功也流露出几分赤诚,参拳道:“大人多保重!”
书房之内只剩下宇文正钦和卓汾。
气氛有些沉静,卓汾心绪难安几次想张口说话,但宇文正钦只是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的背叛,无需多言。
等铁丐回到了书房,宇文正钦才在他们二人面前露出真正的疲惫,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摩挲着额头如刀刻一般深的皱纹。
仿佛又是许久的沉寂,才听他叹息道:“他们鼠目寸光,看不透这局中之局,老夫现在所能依仗的,也只有铁大人和卓司马了!”
二人面色动容,静待相国吩咐。
宇文正钦看向铁丐,温声道:“铁大人,你回去准备准备,带着家眷去避祸吧!”
铁丐眼眶一热,悲腔痛呼:“相国,铁丐不怕死啊!”
宇文正钦走到铁丐面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暗含托付地道:“老夫谁都可以不保,但唯独不能不保你铁大人,你得活着,因为皇上需要你!”
“相国……”
铁丐涩声说不出话来,这个人背负窃国之贼的恶名,结党篡政架空君权,一言一行决定朝廷动向,直到今日方知大忠似大奸,相国是个忠臣啊!
宇文正钦重重拍了拍铁丐的肩头,微垂双目,略有不甘道:“老夫已经老了,不能再辅佐皇上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并不是皇上无情,是老夫的报应!”
“是报应啊……”
铁丐艰难地说道:“相国放心,臣会苟且偷生,竭心尽力去辅佐皇上除掉无垠城这个大患!”
宇文正钦欣慰地笑了笑,缓缓转过身子,负手望着墙壁上一个“忠”字,久久不动分毫。
铁丐走到门外,霍然转身,向着这个擎天梁柱一般的背影拜了三拜,才大步流星地离开。
半晌之后,宇文正钦忽然道:“卓司马,皇上跟李婴相比,如何?”
卓汾心头大震,看来相国不光知道自己是皇上的人,就连自己为周国效命也摸得一清二楚,这份洞察力当真惊人,暗讽自己这个细作太失败了。
卓汾沉吟良久,掷声道:“皇上年轻气盛,行事心浮气躁,不计后果,但好在她杀伐果断,有不逊色您的深谋远虑,若与婴公主相比,平分秋色!”
宇文正钦听后忍不住放声大笑,那笑声里既有欣慰,又极是自得,张扬洒脱。
在卓汾看来,此刻宇文正钦已不见沉郁的悲怅,自己这番话就好像在夸奖他的女儿一般开怀大笑。
再往下面,卓汾不敢再深入去探究了,见相国没有什么吩咐,就告辞了。
管家送走了卓汾,空荡荡的书房里就只剩下了相国,他跟了老爷几十年,全部的心血都凝结在这座府邸,早已经知心知腹,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座权倾朝野的赫赫府邸,竟在一朝失了势。
月格爬满窗子,宇文正钦伏在案几上,展开一卷锦帛,研墨提笔,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手的僵在半空,竟有些微微颤抖,几经思虑却无从下笔,任由笔尖凝出一滴墨,凝而不落。
管家掌灯走过来,为了这间昏暗的书房里添了点亮,也不去打扰老爷,静静地恭候在一旁。
沉静的时光悄悄地流逝,夜越渐深沉。
宇文正钦像是又把数十年的宦海沉浮经历了一番,心中感触很深,是什么样的初衷致使父女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他胸臆激愤的感情如江河奔泻,一气贯注,几滴浑浊的泪已然洒落,笔锋沉稳写了几个字:
“虞儿吾女,见书如唔……”
宇文正钦老泪纵横,颗颗泪滴在犀利的笔锋书写之下,一个惊天的秘密初见端倪!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