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君举着火把引着他们走向地道口,他们一行下了十几级台阶。火把上的火焰在封闭的空间,顿时膨胀一倍,跳耀的火苗照着粗糙的石阶,处处血迹斑斑,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台阶尽头是牢房。看见火光,两排木栅栏里有了动静,有人低声的哭诉,一些瘦骨嶙峋的手臂伸出木栅栏,在空中摆动。王铁君引着众人继续往前走,他们走出这片牢房,看见前方人影晃动,耳边响起皮鞭抽打的声响,以及人压抑的*声。
“大人,便是这里了。”高健回头看宁骑城。
宁骑城面无表情地瞅着前方,眯起眼睛。前面石壁上插了几个火把,把场地中间照得雪亮。石壁一侧是一排刑具,刑具早已颜色模糊,上面血迹斑斑。中间有个灶台,灶台上炭火正旺,上面烤着几个型号各异的铁器,有些已烧红,冒着丝丝白烟。
场地正中一个木架上,一个人被‘大’字型捆绑着,周围围着几个东厂的番役,一个赤膊的粗壮男人手握软鞭正在行刑,看见突然走进来这么多人愣住了。高昌波首先认出宁骑城,急忙从人群里笑着迎上来。
“宁大人,深夜还巡查,辛苦辛苦呀。”高昌波哈哈笑着说道。
“我这儿哪里算上辛苦,诏狱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倒是高公公那才是辛苦的很呢,不辞辛苦冒雨而来,对我的犯人如此上心,怎不让我感激涕零呢?”宁骑城阴阳怪气地一通说辞,让高公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哦,是这么回事,老身奉先生吩咐,前来问询几件事,不想这个犯人实在是顽固不化,便着人教训一二。”高昌波委婉地说道。
“哼,你是哪来的?我们是奉命行事,你休管闲事。”从他们身后蹦出那个行刑的愣头青,他赤膊上身,两手抖着长鞭,根本不把宁骑城放在眼里。高昌波急忙向他递个眼色,但他此时气焰正旺,哪里去留意那个隐晦的眼神。高昌波知道他并不认得宁骑城,这小子是从东厂的番子里新提拔上来,急于表功。
其他几个东厂的人都是识得宁骑城的,他们纷纷后退。高昌波想阻止已来不及。宁骑城走到拿鞭子的那家伙面前,问道:“你是哪个庙里的?”“东厂百户陈四。”陈四手握鞭子对宁骑城道,“我们奉王公公之命,前来提审于犯,你识趣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噢,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说话间,便觉一阵阴风扑面,陈四稍一迟疑,宁骑城那只鬼影手便劈向陈四,身法之快,旁人都没反应过来。陈四能在番子里脱颖而出也是有几把刷子的,陈四闪身避过,便甩鞭子迎击,众人纷纷后退,耳中呼呼风起,似是有千万条鞭在眼前舞动,一看这鞭影,便知他用足了十成力。
宁骑城冷冷一笑,他不过想吓唬他一下,没想到这小子来真的,今日若不给他个教训,看来他要跳到他头上撒野了。
宁骑城双眸喷火,纵身一跃,飞身到陈四头顶,一个左右劈腿,陈四没来得及挥鞭,便被撂倒在地,接着众人眼前一晃,没待众人看清,只听到陈四一声惨叫,众人回过神来,发现陈四拿鞭子的左臂已被宁骑城活脱脱拽了下来,血向四处漫渗,陈四像垂死的蝗虫在地上挣扎翻滚。
短短瞬间,气焰万丈的陈四便被撂倒地下,似一只垂死的蝗虫。高昌波面色煞白,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他身体一阵颤抖,咬紧牙关尖利地说了一句:“宁大人,看在老身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次吧。”
宁骑城拍了拍手,歉意地一笑道:“哎呀,失手了。”
高昌波怒目圆睁凶恶地看着四周早已吓傻的东厂番役,叫了一声:“还不抬走。”那几个人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瑟缩着来到陈四近前,抬着不停惨叫的陈四走出去。高昌波头也不抬,灰溜溜跟着走了。
高健一看东厂的人全撤了,脸上抑制不住兴奋,宁骑城的出手,让他心里别提多痛快了,给了东厂一个下马威,也让他对宁骑城更是服气的很。
宁骑城悠悠晃晃走到木架前,看着被绑的于谦。于谦上身血迹斑斑,不过神情倒还清楚,他眼神平淡地望着渐渐走近的宁骑城。高健刚才还欢喜的心,此刻瞬间掉进冰窟,他紧张地跟到宁骑城身后。
宁骑城双手抱臂站在于谦面前,道:“不错,你还有口气,”宁骑城慢慢绕到他背后,语气缥缈地道,“即来之,则安之,在我这里生不易,死也不易,早死早托生,更是不易。”
宁骑城掩嘴打了个哈欠,冲高健嚷了一声:“我好好的在府里睡觉,你小子硬把我拉到这里。我乏了,这个烂摊子交给你了。”
宁骑城说完,转身向走道走去,两旁的侍卫也跟着走了。
高健和举着火把的王铁君愣怔了片刻,方回过神来。高健一个大步跑到于谦面前,冲王铁君道,“过来帮忙。”
王铁君把火把插进石壁,跟高健一起手忙脚乱地给于谦松绑。高健声音哽咽:“大人,你受苦了。”于谦一笑,道:“这不算什么,我还受得起。”
“王牢头,这里最好的牢房是哪里?”高健急急问道。
“这……这……”王铁君有些迟疑。
“一切后果,我来承担。”高健道。
“‘人’字号,跟我来吧。”王铁君在前面引路,高健背着于谦跟在后面,不多时,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幽暗的过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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