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爷已为他们姓庄的付出了太多太多，如果秦爷想要保全秦圣，人之常情；而做兄弟的，都已年过古稀，也该成全秦爷的那么点所谓的私心；

庄风明白，也能理解，心中也对秦爷再加秦圣，更是愧疚；

秦圣看着庄风那突然间的再次沉默，自说自话的说道：“你知道吗？这么些年以来，你每次被老爷子带出去鬼混的时候，其实我也被我们家老爷子带出去教训；我一直都觉着是他们俩老兄弟算计好的，你出去，我也受教训；你不在，我也不在；你在的时候，我也在；所以你也不会知道，而我也一直就是个傻子；”

庄风听着秦圣的话，突然笑了一下，却转瞬即逝，有些黯然；

秦圣所谓鬼混，其实就是庄风被他们家老爷子扔到外面的所谓历练；

只是每次所谓历练的时候，在其他的所有人都以为庄风是受老爷子宠溺，带着一起出去游山玩水；而庄风也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只对秦圣唠叨过；

庄风的黯然，秦圣也是有些黯然的说道：“鬼混回来，你还可以跟我这个傻子说说，缓缓心中的苦痛；我呢，都不敢说的；我是傻子嘛，跟谁说呢；”

庄风默然，确如秦圣所说，庄风在外面受所谓历练而遭受那么些苦痛之后，回到园子里还跟秦圣这么个傻子唠叨抱怨；而秦圣呢，却什么都不能说；

想来，秦圣确实比他庄风更苦啊；

庄风突然说道：“对不起；”

秦圣明白庄风这句对不起的意思，也就是不再计较他的欺骗；

秦圣心中明白，自是有着些思绪，不是所有人对欺骗者，只要讲出因由就能够得到原谅的；

更何况庄风还因为他秦圣的欺骗，而导致对家族力量掌控的缺失，以至庄氏老宅被人攻破，连累那么多的人命逝去；

秦圣心绪有些乱，话语说道：“其实我真的一直都视你为兄长的；”

庄风对秦圣突然说这些话，有些不明所以，却也点了点头；

看着庄风点头，秦圣接着说道：“其实我挺讨厌你的这个习惯，不论听明白听不明白，都跟那儿点头是；”

庄风无言以对；

秦圣继续的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将我视为傻子，却也一直都以为我是傻子；不明白吗？你没有将我视为傻子，而是视作小弟；你也一直以为我是个傻子，所以才对我那么的好啊；”

庄风无知道该说什么，是应该因为这真诚的秦圣而相拥，还是挤出些感动的泪水；

庄风无言，秦圣接着说道：“还记得我十岁那一年的冬天吗？”

庄风点了点头，这次庄风是真的记得；

秦圣也点了点头，继续的说道：“那年的冬天，那天我从流溪里摸了几根鱼，那天有两个侍卫又捉弄傻子，也是那天被你撞见了；那天你宰了那两个侍卫，还让我牵了两条狗去喂；

其实从你回来，到那一天，有不少的人都捉弄过傻子；你的大哥有撞见过，也揍了人；你们家行二行三也都撞见过，他们却跟别人一起捉弄傻子；只有你撞见时，没有揍人，也没有捉弄傻子，而是宰了那捉弄傻子的人喂狗；

那天晚上，秦爷跟我说：你的命是小庄的了，就算是死也得保住小庄；

从那天起，再没有人捉弄傻子；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秦爷放弃了让我真的做个傻子的想法，开始重新的习文练武，只为了你；

后来的你每出外出历练，秦爷也都为我安排了历练；你经历过的，我都经历过；你没有经历过的，我也都经历过；

因为秦爷说：小庄风照看你这个傻子，你就得为小庄照看整个家族；”

秦圣突然说不下去了，庄风只有沉默；

庄风可以感受到秦圣心中的苦；这些事，秦圣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已在心中憋了近二十年；

一个人装了近二十年的傻子，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所有的感受都憋在心里，其中的苦，庄风不敢说理解，尽管庄风也装了十年的废物；

但是庄风装废物所接受的所谓历练的苦痛却是自己知道，而秦圣所接受的所谓历练却还要来得更多；

为什么秦圣会比他庄风还要更多的历练，那是因为秦圣要替他庄风照看家；

秦爷是要秦圣接过他的位置，看上去一人之下的权势，实际上真正支撑着他们庄氏家族的，其实是秦爷；

或者说秦圣是个傻子，秦爷是个药罐子；而秦圣的傻子是装的，但秦爷的药罐子却是真的；因为他为庄氏家族付出得太多，劳累得明是与老爷子同龄，却是一个像个老顽童，一个却是个药罐子；

秦圣要接过秦爷的位置，继续的替他们姓庄的照看家；

庄风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对秦圣而言，心憋了近二十年的感受，也不需要庄风说，只需要庄风去倾听；

秦圣在接连燃过四支烟之后，继续的说道：“秦爷还说：你比小庄聪明，但绝对不要自以为是；小庄不愿意给的，你不能抢；小庄不愿意说的，你不能问；小庄风不让你做的，你不能自做主张；”

庄风笑了，同时有话说道：“比如呢？”

秦圣想了想，说道：“比如你们家行二的事；你撇开我，我就乖乖的，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知道；”

庄风的笑意更浓，也想起了当年那么点事儿；

庄风他们这一代有兄弟四人，庄风的大哥确是因病去逝；也因为庄风的大哥因病去逝，依着顺位继承，庄风他们四个继承人之中排行第二的自然成为了第一继承人；

庄风从来不称他们四个继承人里排行第二和排行第三的为兄长或是二哥三哥，甚至连一声哥都懒得招呼一声；在平日里庄风与其他人说起另外两人，从来都用行二和行三来称呼；

庄风从来只承认他的大哥是他的哥哥，至于另外两个，庄风从来都不喜欢，甚至是极为的厌恶；

庄风的大哥，是属所谓优秀的世家继承人选；

在世的时候，所谓世家气度，贵族仪态，书香门第，文韬武略，皆属上品；

在家，身为长子，自是孝顺；身为大哥，照顾小弟是谓义务；

当年庄风初回园子时，身子极差，甚至是连大小都难以自禁；庄风的大哥那时是每天都会来亲自照看庄风，当然事务上是下人做的，如果还替庄风把禁，那就不是照顾小弟，而是做秀；

身为男人，庄风的大哥身为庄氏长子，居然反抗了老爷子的利益联姻，娶了一位是谓真爱的平常女子，夫妻和睦；

在外，世家之间，面上的事务，从来无可挑剔；世家之争，心机城府更是从来不差，血腥杀戮视之如常；家族事务上，恭敬长辈，善待下属，事未必躬亲，却也知人善用；

在那时候，庄风的大哥是无可争议的继承人；或是做为世家的继承人，确实再难找到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也因为这样适合的继承人，庄风在那个时候是没有任何想法的；至于另外两个，连庄风都能看出他们只是表面上的恭顺，但却也无法撼动其继承人的地位；

只是所谓天渡英才，因病逝世；

也是因为庄风大哥的因病逝世，手足相残的戏码再无可避免；

行二为人阴鸷，擅于权术，崇拜阴谋，暴虐贪色；

本来以庄风这排行最小的与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争执，就算是庄风的大哥因病逝世，庄风在那时候也没有多少想法，继承之争也主要是在行二行三之间；

尽管庄风极为厌恶行二行三，但真的要让庄风去宰了他们而继承家族，那庄风也没有那份闲心；

直到庄风亲手宰了行二，庄风才有了那争夺家族继承权的想法及行为；

庄氏老爷子曾经收养过一对双胞胎姐妹，夏雨夏雪；

老爷子对夏雨夏雪极为的宠溺，打婴孩时就是老爷子亲自照料，所谓把屎把尿都亲历亲为；

年岁渐长，也是手把手的为姐妹俩启蒙识字习文，而不是送去学堂；其武技自然也是老爷子亲手教导，似乎姐妹俩人就是老爷子自己的女儿；

在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老爷子的十三个义子义女之后，会再加上夏雨夏雪姐妹两人；

但是所有的人都错了，在庄风十岁那年，老爷子将夏雨夏雪姐妹两人送给了庄风做贴身侍女；

是的，那时的庄风已表现出了一根废柴的行为脾性，但老爷子却将最为宠溺的如血亲女儿一般的夏雨夏雪送给了庄风做贴身侍女；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有的人都知道老爷子对庄风的宠溺；也是为什么庄风那般的废柴一根，而那学堂里的教师武场的武师都不敢去招惹庄风的主要因由，或者说庄风为秦圣那么个傻子出头，而宰掉两个侍卫喂狗，却没有吊在房梁上挨斑竹鞭抽，就足见庄风受宠溺程度之高；

庄风受老爷子宠溺，庄风的大哥没有什么话可说，因为他对庄风这个最小的小弟，同样宠溺；

行二行三，自然是有着嫉妒，但却面上兄友弟恭；

甚至是当老爷子将夏雨夏雪姐妹俩人送给庄风做贴身侍女之后，行二似乎对庄风也更加的喜爱，有事没事的总往庄风的园子里跑，每次都还送些东西；

那时的庄风年岁也不过十来岁，也不懂得更多；

直到庄风十四岁那年，庄风的大哥病逝；以至整个家族都有那么些浮躁；

随着行二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资格确认，一切似乎都又再次的平静下来；

成为了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行二，似乎也更加的喜欢庄风，往庄风园子里跑得更加的勤快；

这个时候的庄风其实已经知道行二往他园子里跑那么勤快的用意，其实不在庄风，而在夏雨夏雪姐妹俩身上；

年岁到了这个时候的庄风，自然也听过那么些关于行二的所谓流言碎语，其中最多的是关于行二对女色的暴虐癖好；或许吧，那时候的庄风也明白了所谓世家子弟的什么世家气度之类的，纯属扯淡；

庄风知道，却什么也没有做；因为他庄风自己也是个冷漠的人，与已无关，那自然是一句关我屁事；

直到庄风又再一次的被老爷子带着外出所谓历练回来，听到夏雨夏雪姐妹俩向他哭诉行二的行为；

在庄风不在园子里的那段时间，行二几乎就成了庄风的园子里的主人，白天过来闲逛不说，连夜晚都留宿在庄风的房间里；

期间自是少不了对夏雨夏雪姐妹两人的言语手脚，更是某天夜里所谓的趁着酒劲，居然还用了强；只是姐妹两人的文武技艺那可是老爷子亲传，那怕是送给了庄风，却依然每天接受老爷子的教导；

虽然是女性天生力弱，年龄倒是与庄风同年，只差月份；但对付行二这么个擅于心机谋略，短于体格的人来讲，那姐妹俩人打十个行二都轻松加简单；

当然，这事也就庄风和夏雨夏雪姐妹俩知道；至于其他的人，都以为有着老爷子的宠溺得如亲生女儿一般，那自然也就是所谓宠溺过度的花瓶而已，所谓学习文武技艺，不过是老爷子跟那儿享受天伦；

行二自然是没有沾到便宜，反而被夏雨夏雪姐妹俩人给揍了一顿；当然，也是行二顾忌老爷子平时对夏雨夏雪姐妹俩人的宠溺，没有敢所谓大张旗鼓的还带恶仆帮手之类的，也就行二自己一个人；

行二一个人面对夏雨夏雪姐妹俩人，吃了亏却也不敢声张；因为老爷子太过宠溺姐妹俩人，再加之庄风那废柴一根的名声所附带的所谓浑脾气的暴虐，不过捉弄个傻子而已，居然就被庄风宰了喂了狗；

而庄风对夏雨夏雪姐妹俩人的喜爱，那不用说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事要闹腾大了，庄风那还不得宰了他行二喂狗；

庄风回来之后，知晓这件事，却并不像夏雨夏雪姐妹俩人说起时的那样的轻松，跟那儿嘲讽行二的武技比庄风还要废柴；

当然，庄风也没有想得更多；庄风所想的也仅是宰了行二，但却与争继承权无关，仅仅是因为夏雨夏雪姐妹俩人对他庄风好啊，或者说在那时的庄风心中，在这间大院里，除了老爷子之外，也就只剩下夏雨夏雪姐妹俩人可以称之为家人了的；

或许吧，在夏雨夏雪姐妹俩人没有到庄风的半夏阁里之前，庄风找一直都没有找到家的感觉，或者有个自己的窝的那种感觉；是夏雨夏雪姐妹俩人到来之后，庄风才感觉那不仅仅是一片房屋，而是个家，有了窝的温暖；

庄风想要宰了行二，却也知道不能直接冲到行二的园子里，抽根刀枪直接宰掉；那样做，这事就闹腾得大了，或许连老爷子也保不住他；

所谓在家里公然弑兄，就算是世家内斗都知道里边的残酷，却也不带这么玩的；

庄风在等机会，也在找机会，甚至是创造机会；

或许也不需要庄风去创造机会，或是对付行二的机会其实很多；比如说每当庄风跟秦圣跟外面徒手帮人翻耕水田时，行二就会往庄风的园子里跑；只不过大多时候庄风跟秦圣跟外面帮人翻耕水田的时候都会带上夏雨夏雪姐妹俩；

庄风想要宰了行二，很自然而然的就是在当他与秦圣外出时就不再带着夏雨夏雪姐妹两人；而姐妹俩人在庄风的面前其实挺乖巧的，至少庄风跟秦圣外出时，庄风不要让她们去，那她们就会留在园子里，不会有多话说；

机会很自然到来，当某天庄风与秦圣跟外瞎闹腾回来时，正好撞见行二跟庄风的园子里；自然而然的，行二想陪庄风这个小弟一起晚饭，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晚饭后，行二又邀庄风一起去秦王崖赏狗屁的月；庄风没有拒绝，不仅没有拒绝，还顺着行二的意思，带上夏雨夏雪姐妹两人；

月色很美，风很凉，耳边静静的飘过发香；

然后行二从秦王崖上跌了下去，而庄风不会水，夏雨夏雪姐妹俩也不顾及自己女孩子的不方便，跳了下去将行二拉了上来；

当天晚上整个大院里的都知道了这件事，第二天也都知道行二因为昨夜的失足落水而感冒；

没有什么大事，小毛病；

偏却是小毛病就是不见好转，反而是愈发的严重；一个月后，行二病逝；

没有人怀疑行二的病逝与庄风有关系，反而有那么些人对庄风更加的失望，因为在行二患病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庄风这做小弟的居然一次都没有去看望过；

因为对庄风更加的失望，自然关于继承人的事也顺理成章的落到了行三的头上；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逃过老爷子和秦爷的眼睛；

在行二病逝的前一天夜里，老爷子和秦爷一起来到庄风园子里，撇开了夏雨夏雪姐妹俩人，只庄风与老爷子和秦爷三人跟流溪边上所谓聊几句；

庄风记得，老爷子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有意家主的位置？”

那时的庄风确是无意家主的位置，所以很坦然的说道：“我更喜欢做根废柴；”

老爷子看着庄风，很直接的问道：“那为什么杀老二？”

庄风听着老爷子的话，那自然是极为的惊讶，因为庄风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现在却是连行二都还没有死，老爷子就已知晓；

自以为高明，其实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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