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窗外细雨绵绵,盛金宫来的马车缓缓行驶在东街大道,车幔被雨水打湿,辘辘的自连接皇宫内宫和外宫的甬道通过,清濛的细雨如同冰凉的泪,宫门巍峨,远远望去,好似一幅水墨,清墨淡彩,落笔款款。
马车吱呀一声停在盛金宫的宫门外,有身材娇小的宫女持着青竹骨伞奔到马车旁边,将手的小凳放在马车下,抬手在雕花木门轻轻扣了两声,随即便踮着脚尖,将手的伞高高举起。
马车的木门被推开,露出一只修长的手,指骨白皙柔腻,指甲修剪的干净整洁,手腕露出一截素白的衣袖,细麻的布料,虽然不及丝绸那样华贵柔软,却更衬得肌肤白皙如雪。只是右手虎口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伤疤,浅白色的,看样子是曾经被利器重伤过。
女子微微弯着身子从马车下来,宫女抬着手让她扶着,将她从马车接了下来。女子抬起头,满目的清冷冰凉,隔着细细雨帘,盛金宫的宫门口,站着一个冷漠不言的年侍卫。
女子直起身子,径直朝着盛金宫的方向走去,宫女连忙撑伞跟,在经过侍卫身边的时候,女子微微低下头,向着他的方向微微一福,眼古井不波,一身素白的衣裙宛如缟素,竟莫名的有些戚戚然。
“好久不见。”女子声音冷清,听得张帅心一痛,一向面无表情的男人微微动容,如果当年的事情没有发生的话,她现在应该是灿烂笑着叫他张叔叔,而不是如此清淡的一句好久不见。
张帅轻轻避开一点,避过她的礼,眼神飘向远方,轻声道:“枫大人,圣在里面等您。”
枫小冬闻言冷冷一笑,周身竟然莫名的散发出几分煞气,让张帅心头一紧,正要转眼看她,却听到女子进殿的脚步声,轻盈的,转瞬即逝。
九层纱帐外,枫小冬盈盈下拜。这时她再也不是什么枫小冬将,而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在灭族仇人的面前弯下身子,军人之礼也不能再行,枫小冬双膝跪地,双手撑在地,连额头都贴在地面,声音柔软细腻:“民女林小冬叩见圣,圣万福金安。”
轩辕慎帝的声音如同响在耳边,仍然如一次到达这里时一样,他的声音慈爱而温暖,他说:“来,走近一点。”
呵呵,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呢。枫小冬心冷笑,可是仍然低垂着眉眼一层一层的走近。纱帐不只有一个人,轩辕慎帝站在床榻一侧,而安静躺在床的,正是沈昌珉。
不过一月未见,他便清瘦了许多,脸的颧骨都隐隐有些显现出来,面色也有些发黄,不似往日白皙英俊。
枫小冬目光在沈昌珉身轻轻一扫,仿佛熟视无睹似的,依然冲着轩辕慎帝的方向拜下去,修长的脖颈如同高贵的天鹅,弯曲弧度优雅,虽然行着最大的礼,却依然让人感到她的高贵不可侵犯。
轩辕慎不觉心有些笑意。不过是去南族呆了一个月,没想到枫小冬的身立即便有了南族人的那种优雅气质,看来,她还真是个随随便便可以入乡随俗的人呢。大概如果这次不是沈昌珉出了事,她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吧?
哦,对了,他现在不叫沈昌珉了,叫轩辕沈昌,是他的大儿子,轩辕国的大皇子,沈昌殿下。
轩辕慎帝抬手,声音仍然充满了温柔的气息,可是女子却丝毫不为所动:“来,小冬,快起来,昌儿自从进宫以来便一直都很思念你,趁这次机会,你们可以好好地叙叙叙旧。”
枫小冬这才将目光放在沈昌珉的身。薄薄的锦被将他的身子隔在下面,枫小冬只能看到他清瘦的面容。女子皱着眉头轻轻走前,蹲在龙榻边,将手伸进锦被之,轻轻摸到他手腕的脉门之处,可是还没触到脉跳,却先摸到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枫小冬手一抖,将沈昌珉的手拉出锦被,之间那手臂之全都是深深浅浅的伤口,密密麻麻如同毒蛇身的花纹,连她这样久经沙场的军人看到都不免心一阵寒颤。他的身,想必也是遍布了这样的伤口了吧?
女子只能狠狠的咬着牙拼命忍住,才能控制住心汹涌而出的怒火。天知道她现在多么想直接跳起来狠狠的把轩辕慎帝揍一顿,揍得他满身满脸都是鲜血,也不足以补偿自己家人的惨死和沈昌珉这些年受的伤受的苦。
可是她必须要忍住,她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还有躺在龙榻伤势不明昏迷未醒的沈昌珉需要她来救,她不能那样意气用事。
枫小冬几乎恨不得大声尖叫,轩辕洛律!你让我先来盛金宫稳住慎帝的情绪,你让我不动声色不许动手,你让我虚与委蛇假意逢迎,可是你想的办法呢,你快点来帮我,我真的再也坚持不住了,再迟一点,我都会忍不住拔出腰间的匕首,把轩辕慎帝这个狗皇帝砍成一摊肉沫!
凄厉的号角声从盛金宫外遥遥传进来,枫小冬猛地瞪大了眼睛,她竖起耳朵,果然听到了外面传来刀剑碰撞的清脆声响。
是洛律来了吗?枫小冬从地站起来,她惊讶自己这一瞬间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作为一个王爷,却带兵闯进皇宫内殿,他难道是不想活了?他一直向往的皇位,都不要了么!
女子眸光一闪,当机立断,以自己过人的灵巧身姿绕过宽大的龙榻,将手匕首精准的搭轩辕慎帝的喉咙。张帅大概是被门外的高手们拦住了,这个时候居然都没有阻拦,让她的偷袭一下子便成功了。
枫小冬用匕首的尖端戳着轩辕慎帝脖子的大动脉,轻声说道:“走,跟我去外面让他们停下来。”
轩辕慎这时候才真正慌张起来,他在发抖,可是匕首的锋利在脖颈边,他连发抖都不敢。枫小冬用膝盖撞了撞他,他这才颤颤巍巍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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