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清岂肯让他知道实情?听得他问,只得随口打了个哈哈:“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紫蕤也不在意,勉强一笑:“昨晚我歇下之后,你去看过你师姐么?”
韵清心下难过,也只得撇了撇嘴,假意嗔道:“一日总要问个八百来回!放心不下,你便自己去看嘛!若不是怕胎里着了凉,我不会每日背了她来守着你?总强似日日被你念得头都晕了!”
紫蕤自觉不好意思,便讪讪的只是笑。韵清见他如此,心下又有些不忍,柔声劝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只是受了些惊吓,又劳了神思罢了,为着孕不敢随意用药,这才拖到了如今。师姐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哪里便娇弱得这点累都受不得了?你日日只为她费神,却不将养自己身子,岂不反又要劳她为你忧心?”
紫蕤心下感动,忍不住伸出瘦得仿若竹节一般的手掌,握住韵清冰凉的小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一向自诩事事不弱于人,不料这次成了个最没用的,将千金重的担子都扔到了你的肩。”
韵清苦笑一声:“千金重的担子,我可挑不动。你还是快些好起来,自己来担吧。我总觉得,门兄弟不似先前那般齐心了。那贼一日不揪出来,众人一日安心不下。不论是为人子的责任,还是为人主的担当,我都替不了你的。”
紫蕤听她提到“那贼”,忍不住又簌簌滚下泪来,咬牙道:“你放心,若不揪出那贼千刀万剐,我岂非枉生为人?”
韵清心下烦乱,长叹一声没有再开口。
紫蕤知她伤心,强抑住自己心哀恸,没话找话:“若非此变,我倒不知你原可以这般沉稳坚强。”
韵清知他心意,也便强笑道:“想不到原本以为最不用的一个,却原来也是用的,是不是?”
紫蕤的神色却是十分郑重:“原以为你是个只会胡闹的孩子,糊里糊涂,处处闯祸。”见韵清嘟了嘴,假意嗔怒,他忙接着道:“不料大事之,竟是你最明白,处处留心,事事有序。这还罢了,我却不知你竟是懂医的。你也不必瞒我,我这场病,最初那些日子,大夫都说治不得了,是不是?”
韵清心道:大夫说治不得了,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日日昏睡只是了毒,却与生病无关罢了。
紫蕤见她沉吟不语,以为她仍在后怕,忍不住便想打趣她:“你怕当寡妇,是不是?”
韵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磨着牙狠狠道:“当然怕,我还没找好下家呢,你怎么能死!”
紫蕤哈哈一笑:“原来如此。你放心,我记着了,下次临死之前,一定先帮你找好下家!”
韵清啐他一口道:“到你下次临死再说吧!”说罢便别转了头不再说话。紫蕤知道,对于太妃之事,她的哀恸未必自己少,勉强说笑,终究亦无甚趣味,便也沉默下来。
屋子里静的出,只有檐下恼人的滴水声仍是叮叮咚咚地响着。
过了半晌,紫蕤仿佛听到韵清幽幽叹道:“这一下,我彻底成了个没人管的了。”
紫蕤恍恍惚惚,只觉心下愀然,欲待开口安慰,却又不确定是否真的听到了她的叹息。犹疑之间,不觉又自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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