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那些老于世故的朝臣早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皇帝此番破格夤夜召他们进宫,摆明了是设一个局给他们看。在场大都是三朝元老了,皇权争斗的手段早已烂熟于心。如此拙劣的布置怎会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众朝臣耳语一番,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排众而出,紫蕤认得他是吏部尚书陈彦。
只听陈彦沉声道:“圣,睿王爷未见圣驾而私自闯宫,有违礼制,不可不罚。”
皇帝冷冷道:“陈尚书这是在避重轻吗?”
陈彦从容对道:“臣惶恐,圣所言‘重’处,臣不敢闻。恕臣直言,圣深夜召臣等入宫,此乃向来未有之事,故臣斗胆妄测:圣必事先听闻今夜宫将有变,方得如此行事,”他也不看此时皇帝剧变的脸色,只顾低头续言道,“倘真如此,则睿王无罪,而事先向圣进言之人,用心殊不可问!”
宣王适时插言问道:“是啊皇兄,臣弟纳闷了半宿了,你大半夜把臣弟和这帮老家伙们召过来干嘛啊?该不是早知道三弟会夜闯宁寿宫吧?还有啊,你听谁说三弟跟那个新的奉仪娘娘有什么约什么誓啊?听说三弟府当家的小王妃可厉害着呢,如果三弟真跟她有什么故事的话,奉仪娘娘只怕等不到飞枝头做凤凰,早在王府让小王妃给收拾了,呵呵。是吧三弟?”
紫蕤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二皇兄从来没个正形,看来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想来也是,常伴君侧,若不装傻充愣,皇帝焉能容他到今日。
众臣听了宣王之言,愈加窃窃私语起来。皇帝冷冷瞥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偏偏又发作不得。心知众臣有意将罪过推到莫须有的“事先进言之人”身,便是他们已经认定过错在己,只不便明言而已了。心下虽然憋屈,皇帝却也无法可想。他总不能挑明了说,是自己这个皇帝,有意要抓皇弟的错处吧。
何况现在看来,即使明说,这些老臣会站在哪方,尚无定论呢。
果然,见皇帝沉吟不语,太子少傅林枫便站了出来:“圣,睿王无过,若因奸计而见责,恐难服众啊!”
紫蕤暗道一声“侥幸”,心知若非外祖在世时积下不少人脉,今日便是天下皆知皇帝用计,自己也是在劫难逃了。
当下缓缓抬头道:“臣弟不敢求皇兄恕罪,只是若有奸邪之人以诡计离间我骨肉之情,却万不能不纠,请皇兄明察。”目光灼灼,直视眼前的那一抹明黄。
皇帝多年处高位而养成的霸气竟似乎轻易被紫蕤压了下去。他心有不甘地悄悄侧了侧身,以避开那道目光的逼视。沉默半晌,也只得缓缓道:“今日之事,是朕不察,为奸人所欺。三皇弟受委屈了,朕必不轻饶多言之人是。私闯宁寿宫之过,念你思母心切,不再追究。此时天已拂晓,皇弟一路舟车劳顿,又受此番烦扰,还是早些回府歇息为。重阳日朕请太后太妃在宁寿宫摆宴,为皇弟接风,如何?”
说完也不待紫蕤回答,竟自转身离去。紫蕤只得行礼恭送。
见皇帝走远,紫蕤方起身,见早有小内侍跟在身侧,知道皇帝是不许自己私见太妃了,只得先行出宫回府,不由心暗暗恼恨。
此番贸然入宫,非但一无所获,反而令接下来的行动愈加艰难了。经此一变,皇帝必然会加强太妃居处的守卫,自己行动只怕也会时时有人监视。更有甚者,今日二皇兄与众臣维护自己之举,定然已引起皇帝疑虑,对自己必是不除不休了!
宴无好宴,重阳节宁寿宫接风,皇兄又会给自己准备怎样的戏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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