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北苑找沈韵,她早早就在等我了,见我进入房间,便对所有下人说:“你们都下去!”
“是!”
众人退下后,沈韵问:“薛铭回来了?”
我点点头,“是。”
“回来了就好,小雅,郡守的意思,是希望你与袁涛早日成婚,说下月初二是个吉日。你怎么说?”
“娘,下月该入冬了,那日穿喜服,该多冷啊!拖一拖吧。”
“小雅,娘知道,你并不情愿这门婚事,可现在你已经被郡守家定了,该认命的时候,就要认命!”
我叹口气,下定了决心,笑着对沈韵说:“娘,你放心,女儿愿意嫁入郡守府。只是,能不能拖一拖,明年五月再成亲?”
“好!”沈韵答应得干脆,“明日,叫你爹和文浩去郡守府将婚期延后至明年五月!”
“嗯。谢谢娘!”
之后,沈韵与我聊了很久,可我脑中只有薛铭出房间时那个痛苦的背影,我只能看着沈韵的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我和薛铭到底是怎么了?
夜深了,薛铭被沈韵叫去,薛铭大概可以猜到是要赶他出府了。
才进门,薛铭就见沈韵和姜天成坐在那儿,一脸的严肃。他走过去,恭敬的行礼说了声:“老爷!夫人!”
“薛铭,坐吧!”沈韵突如其来的好态度让薛铭一愣。
“夫人,这不合规矩。夫人有什么事就吩咐,只要小人能做到的,小人绝对为夫人赴汤蹈火!”
“好!薛铭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了,我直说了!这次叫你来,其实是为了芯雅!”薛铭静静地听着,当听到“芯雅”两个字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沈韵。
沈韵又说:“芯雅是我的小女儿,从小就被我们捧在手心里,她的性子难免娇惯些,我原以为,这丫头这辈子,可能也就这脾气了!那她日后可怎么嫁人呀?可是,年头的时候,你来到了姜府,又去芯雅的院中做活。自打你们认识之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发现她变了好多!你的一言一行足以影响她的一切!我原以为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可是,阴差阳错的又出现个袁涛!袁涛家是士官家族,家大业大,他和芯雅情投意合,现在也定了亲!薛铭啊,我知道你很喜欢芯雅,可是,现在芯雅已经许了人家,你的爱只会是她的负担!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得学会放手!”
“世间的男女情爱,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并不一定要在一起才叫爱,为了对方的幸福而舍得放手,那才叫成全爱!薛铭,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没有袁涛,我或许早已被你们感动,成全了你们两,可现在,芯雅已经有了婚约,你们两的这场爱恋就只能是黄粱一梦,你懂吗?”
他的爱真的是负担吗?他不过是想永远守护着她,难道这都有错吗?他已经不奢望能够和她永远在一起,就只是希望能够保留对她的爱去守护她,为什么这都不行?为什么?
薛铭强忍着内心的苦楚,痛心的说:“夫人,小人已经不奢求能和她在一起,更加不会干涉她和袁公子的婚姻,为什么还要我离开她呢?”
沈韵激动的说:“你不离开她,那就是在挖她的心!让她心痛!”
薛铭立刻带着一丝痛苦难耐的哭腔反驳说:“让我离开她,那是在挖我的心!”沈韵愣住了,“夫人,我已经错过她了,求你别再抹杀我对她仅存的一点爱!”
姜天成皱眉,不忍的看向沈韵,欲言又止:“夫人,我看这不能逼他们呐……”
沈韵紧紧闭着眼睛,无奈的说:“薛铭啊,不是我心狠!你要明白,只要有你一天存在,芯雅就会因为你而痛苦十分!”薛铭开始绝望,“芯雅为了你,她什么事都愿意做!她为了你,屈身去求袁涛,让这场婚姻变成了一场各取所需的利息盟约!你知道这对一个不过十八岁的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懂吗?薛铭!”
沈韵突然跪在了薛铭面前,惊得姜天成要去扶,却被拦住,薛铭一看慌张跪下,沈韵哀求道:“我求求你,放过芯雅吧!只要你放手,我们姜家上下都会感谢你的,我们一定会尽力弥补你!”
薛铭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这一次,他彻底绝望了,他的眼中全是空洞,他没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如果他知道会这样,十年前他不会给她解围,或者说不会让她住进他的心里。
薛铭绝望的说:“我懂了,夫人!你放心,等到小姐出嫁的那一天,我就会离开!”
“你……”
沈韵本想劝他赶快离开,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姜天成制止,姜天成原本以为可以好言相劝,劝劝薛铭,但没想到沈韵这是在逼他,连忙劝沈韵:“夫人,你逼薛铭离开,对小雅真的好吗?”
姜天成一向都是嘻嘻哈哈的,第一次这么严肃过,沈韵一时没了言语,而这时,薛铭却下定决心一样,说:“老爷,夫人,你们放心,在小姐出嫁的前一天,我一定离开!”
“薛铭啊,其实你没必要……”姜天成还没有说完话,沈韵立刻厉声说:“好!这是你说的!希望你说到做到!”姜天成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韵。
“是!谢夫人!”薛铭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就要走。
“等等!”沈韵叫住他,“薛铭,从现在开始,你到少爷那里服侍,直至明年五月芯雅出嫁!你直接去文浩那里,我会叫人把你的东西从芯雅那里搬过去!”
薛铭站住脚,强行稳住自己才让自己不倒下,而姜天成又一次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韵。薛铭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北苑。
薛铭走后,姜天成突然瞪大眼睛,看着着沈韵,沈韵瞅了他一眼,说:“你看着我干嘛?”
姜天成重重“哼!”了一声,又开始和沈韵耍贫嘴起来,“果真,最毒妇人心!”
“你个死老头子!说什么呢!”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就这样做吧,迟早有一天,小雅会跟你闹的!”姜天成看似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其实透着一股子的可爱的贫嘴样,“我不跟你吵!我找文浩下棋去!”说着,姜天成一路小跑着就要出门。
“站住!”沈韵厉声叫住他,“你是要去跟那个臭小子商量对策,然后好去帮帮你的宝贝女儿吧!”
姜天成见自己的计谋被识破,闭着嘴,扭过头,沈韵走过去说:“我可告诉你!今天的事,你胆敢告诉芯雅,我饶不了你!”
“你……”姜天成气得牙痒痒,“哼”了一声就走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很可爱。
东苑的房间里,姜天成气得暴跳如雷,说话都是手舞足蹈的,“她以为她是谁啊!敢这么跟我说话!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爹!你别生气!娘真逼薛铭离开?”姜文浩难以置信的问。
“可不是嘛,难不成,爹还能骗你?那个老太婆,真是可恶!”姜天成骂着骂着,越骂越起劲。
“好了好了,爹,来,走下喝水!”姜文浩扶着姜天成哄着让他坐下了。
姜天成坐下后,端起杯子要喝,杯子里的水早被他喝完了,他拿起壶就要倒,摇了摇,却发现里面没有水,对着一帮下人一声吼道:“水呢?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水没了也不会去沏!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服侍少爷的!”姜天成一声怒吼,吓得里里外外的丫鬟全都跪倒在地。
姜文浩为了让姜天成消气,装作生气的骂了那些丫头说:“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没看见老爷生气了吗?还不快重新沏壶水来!还不快去!”然后跟那些比了个快去快去的手势。
“好了,爹!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教训她们的!”这时候,一个丫鬟端上水来,姜文浩接过壶,倒在杯子里,然后端在姜天成面前,“来来来,爹,这些槐花都是小雅院子里的,泡了水,清热去火很有用!来,喝杯槐花水,消消气!”然后,他退下了所有下人。
姜天成喝了一口,又说:“文浩啊,我怎么觉得你这里伺候的丫鬟怎么这么多?你妹妹那里都只有那么几个,而你这里,起码不下二十个!你会不会太浪费了!”
“爹,这……这还不是你和娘给我安排的!”
姜天成听到姜文浩提到沈韵,又气得暴跳如雷:“又是那个老太婆!”
姜文浩立刻陪笑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是我自己要这么多丫鬟来伺候的!小雅那里丫鬟虽然少,但她和春梅那可像亲姐妹一样,春梅对她也衷心!我这里,丫鬟虽多,却没有一个像春梅这样,待主子像自己家人一样!”
姜天成渐渐开始感慨起来:“可不是嘛!现在薛铭来了你这,对小雅像家人一样的下人,可不就剩春梅一个了嘛!”
现在,惆怅的人,也许不止薛铭和我了,而是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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