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出了林家的事后,薛宝钗的好姨妈就病了,病的‘很沉’,薛姨妈和宝姐姐两个都被拒之门外。
事情虽被粉饰的极好,没有任何难听的话传扬出去,薛姨妈一家的日子却十分不好过,薛姨妈是个没成算的,薛宝钗此番之事并没跟她商量,反倒打着给薛蟠谋路的招牌,薛姨妈钻了牛角尖儿,母女两人到底生了裂痕。
尤其在薛姨妈竟把这事学给薛蟠听之后,薛宝钗羞恼之极,往常对着薛姨妈和薛蟠脸上还露些真性情,现下倒成了个端着笑脸面具的瓷娃娃。
斐佩事败,王夫人下不来台,贾政如今根本不踏入正院,日日歇在姨娘处,尤其是赵姨娘最是得宠,赵姨娘身边有贾环派去的得力的婆子,在那婆子的示意下,赵姨娘不仅不想往常那样粗鄙,还特特儿挑拣了两个颜色端正的丫头给贾政做了通房丫鬟,被贾政赞“贤良”。
赵姨娘起先还美得找不着北,要知道贤良二字从来是说道正妻的话!幸好那嬷嬷看得清,没几日就给赵姨娘掰了回来,赵姨娘用脑子想了一想,却深觉贾政之凉薄——她可不知道发生的事情,在她看来,就是贾政平白给生了三个嫡子女的太太没脸,真真儿叫人心寒。
有了这念头,赵姨娘倒低调下来,不久,贾政就又收了两个下头人孝敬的美人,这两个美人可了不得,人美出身也好,都是九品小官家的女孩儿,不仅没有身契拿捏在王夫人手上,还进门就是良妾,贾政一高兴,把外书房原有的两个通房也提拔成了姨娘,只一月,二房后院里就多了四个明晃晃的半主子。
王氏气怒攻心,却愈战愈勇,跟斗鸡似得,豁出去一般,见天儿拿捏几个出挑的新姨娘,贾政宠哪个,她就作践哪个厉害,两夫妻倒像仇人一般,你宠我作践,你作践我就更宠!赵姨娘躲在新人后头,抚着砰砰砰的心口松了口气,亏得她聪明!
这日,薛姨妈又跟薛蟠哭诉,这荣国府里的人见风使舵,见贾政不喜她们,王夫人又避而不见,便越发的怠慢。薛蟠揉着眉心,他也艰难,妹妹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姨夫没把她们赶出去就已经算好的了,哪儿还能像从前一样呢?
叹口气,薛蟠又想起那个不知道藏去哪里的人,心理益发的难受,半晌才下决心道:“妈,咱们搬出去罢,老宅那里虽破败些,到底是咱们自己的地方,去那儿,您和妹妹也不必受这些气!”
薛姨妈大惊,拍着薛蟠哭道:“我的儿,你瞎说什么呐!咱们家的买卖大不如前,不靠着你姨夫家的势,随还认得咱?不行!绝对不能搬!许是过些日子你姨夫就消气了,咱们也能求求你贵妃表姐,给你找个能帮衬上的闺秀!”
薛蟠哪儿有心思娶什么媳妇,他想跟薛姨妈说这些时日他踏实下来做事,自家买卖好了许多,无奈薛姨妈半句都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儿吩咐薛蟠多亲近他姨丈。
薛宝钗在内室听着,心都凉了半截:在姨妈家生靠着,她怎么办?出了之前的事情,姨妈绝对不会同意她和宝玉,偏这话又不会明着说出来,不说出来,贾府上下不会有人敢给她做媒;客居别人家,妈妈的交际自然也只能是陪衬着主家,来做客的人先看到的自然是贾家正经的姑娘——她今年都已经十七了,这是要耗尽了她的青春么?妈妈就一点也不为她考虑?
薛宝钗用帕子捂着嘴,哭的不能自己。莺儿怯生生的看着,也不敢上前来劝——她虽然留了条命,可薛姨妈却把气都撒她身上了,给打的全身没个好地方儿。弄得一个活泼娇俏的小姑娘,枯朽畏缩的厉害。
薛宝钗知道母亲为了哥哥,是决计要赖在荣国府了,恐怕说出那些话来的时候全然想不到自己这个闺女呢。
在屋里闷了十来天,薛宝钗圆润的身姿都清减了许多,平添了些我见犹怜之感。贾宝玉被王夫人狠拘了月余,这天乍然遇到宝姐姐,惊艳非常。薛宝钗表现的极恭和,匆匆见过礼就去了,叫王夫人没揪到什么不是。
见薛宝钗自林家回来之后安分守己,镇日躲在屋内女红、读书,并不出来祸害宝玉,王夫人便也放了心,集中精神去对付贾政那一帮子狐媚子。薛宝钗自己不出来,倒是叫丫头送过几次东西给王夫人。
王夫人本就没亲眼见到薛宝钗在林家的狼狈情形,那日种种又全是林家的一家之言,她那心眼从来就认准林家没一个实诚东西,薛宝钗这般作态,倒让她略略软化,心中存了个念头:那日,别是林家给泼的脏水罢?一日日过去,王夫人更是信了这念头,待薛宝钗也亲近了,薛宝钗进出二房的时候亦多了起来,薛姨妈高兴的哪天不念上三五句佛?
只薛宝钗心里门儿清:姨妈还防着她呢,她要是露出一点和宝玉的亲近,恐怕姨妈就得变脸了!
宝玉渐大,那身脂粉气年纪小时还不觉得怎地,反衬得他更玉雪可爱,现在却不成了,薛宝钗见过如张三公子那般不近女色、君子端方的人物,益发瞧不上他,只觉得一靠近就腻得慌,满嘴的姐姐妹妹、胭脂水粉,无半点的男子气概君子担当,实在惹人厌烦。
是以,薛宝钗规避贾宝玉倒真不是在做假给王夫人看,实实在在的出自她本心。
只是薛宝钗有什么办法呢?这宝玉已是她仅有的最好的选择,如果不想辜负了年华,日后给人作填房或嫁个不入流的莽夫贱卒,她就只能成为宝二奶奶!
男人都是得不到的最好的贱皮子,贾宝玉就更格外的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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