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何必那样在意?环哥儿挺尸了这么长时间,我就不信他能过了童子试。再说二爷都已经入了学,这童子试轻易就过去了,您何必费这些心做这些,宫里的贵人那里的好事儿还操心不过来呢。"周瑞家的看着掀帘出去的小丫鬟的背影,奉承道。
那丫鬟长得普普通通,畏畏缩缩,一副小家子气,俨然就是赵姨娘房里侍候的小丫头小吉祥。
王夫人拧了下眉头,道:"宝玉身子弱,家学里子弟太多,或有大家淘气,反不好。"却是半个字未提及贾环,忽又想起宝钗来,道:"我瞧着这几日宝玉吃饭倒香了,亏宝丫头有心,送来的那些食补小方,还孝敬了府里头那么些名贵的药材,你去库里寻来那几匹今年新花样的丝缎来给她送去,做些好衣裳才好。"
王夫人脸色不好,周瑞家的不敢造次,忙应了退出去,稍时抱了布料进来请教。
王夫人指了其中三匹,挥手叫周瑞家的去办。面色阴晦的瞧着搁在一旁榻上的布料子,胸口一口气堵着下不来:这料子比起来前日林家送进上房来的次了不止一筹!看那林家的狐媚子打扮的精细样子她就堵得慌!那一大船的物件儿,进了府里的只有一层,到她这儿的就只剩下一份土仪礼物了!真是……不是说林如海已经快死了么,怎么又好起来了?白叫她满心的盘算落空不说,宫里贵人的花用也紧了手脚!
又想起贾环,王夫人眼里更是冷光连连,眼看四月童试将至,她是万不肯让那下流坯子下场的!宝玉身子骨不康健,前两年没能参加童试,这一回看老爷的意思是必得叫他去了,她的宝玉自然是没有不过的,可万一名次上……老爷那里……哼!再说就那样的身份哪里配和她的宝玉一起参加童子试!
王夫人摩挲着腕上的佛珠,冷森森的牵起一抹笑:等童试当天,环小子吃下那点子药,不愁他不耽搁,到时候这情形让老爷看到,自然就变成了不敢下场装病!
其实说到底,王夫人心底深处还是害怕万一贾环的名次比宝玉好,生恐贾环这个庶子让贾政看在眼里去。在一则,她给小吉祥的药虽不是那害命致死的,但也阴损的很,是一味比巴豆还要烈的泻药,小孩儿最怕腹泻泻元气,要是真让贾环吃下去,非得泻掉半条命不可,再加上贾环板子打得伤才好,两厢相加,兴许贾环一条小命就交代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贾政月前不分青红皂白重打了贾环,后来心里头多少都有些悔疚,自然就对赵姨娘好些,赵姨娘别的不通,可这颜色却是上好的,她先前挨了冷落,这会儿自然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笼络贾政,贾政除了王夫人,统共也只有两个姨娘,自然是待见打扮的婀娜的赵姨娘温柔小意的,这样一来,去那院里的时候就多起来,少不得冷落了正院,怎么能不教王夫人恨的心肝疼呢?好容易老爷歇在正院的时候才多起来,又被那下贱婢子给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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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王夫人如何,贾宝玉却是如鱼得水,和秦钟在学里眉来眼去,话语缠绵,好不美妙!
史墨和贾环看在眼里,史墨自是但笑不语,贾环厌恶之余,闲暇时却又常往那处看,让史墨私底下好一通担忧,生恐小孩儿被带坏了。
他们两个和贾兰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不起眼,宝玉刚来时还记挂着同样貌佳的史墨,只是秦钟性子腼腆温柔,怯怯羞羞,极对他的脾胃,没几日便全心全意对着秦钟做小伏低,温柔体贴了。
史墨偶尔抬头看见,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便俯身温书去了。
离着童试愈近,史墨对着贾环的饮食穿戴把握的更紧了,珊瑚领着一帮小丫头时常和赵姨娘以及贾环的院里的丫头说话顽耍,贾环自己也是当心的,除了史墨那里的,旁人端上来的吃食总是不轻易入口,史墨更是连藉口都不用,一日两次的往他那里送吃食,至于中午一餐,两个人回回都是在学里同食的。
就这样,离着童试有四五天的时候,史墨早起来,练上一篇大字,心子里却坏水涟涟决定挑了今天推波助澜一把,让家学里的宝玉和秦钟的事情爆发出来,捅给内宅知道,省的那位二太太有空对着环儿使坏,至于闹多大?史墨手下毛笔重重一拉,"报"字的最后一撇格外显眼--至少得让那位严父知晓么,环儿因为好二太太挨了一顿重打,没理由贾宝玉这做哥哥的不'后来居上'?
不是都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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