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六十六章
孩子们放学到家的时候,曾风云早出了门,到别的生产队转悠去了。张金玉从先回到家里的曾祥炎那里大约知道了学校里发生的事和曾祥宝因打架留校的事,但她儿子跟谁打架她还不清楚。
张金玉冲高氏和孩子们咋呼道:“哦嗬!现在学校越搞越没名堂了,早知道学校叫细格几们采茶叶,还不如把他们留在家里,到队里出工不还有几个工分?读摆子书,有吗格读的嘛!”说完,她把手里正吃奶的老十交给高氏,一边拉着衣服盖住露在外头的**,一边到西厢房侧旁挑了担空箢箕去条子田送肥。
这时候,队里其他人早挑着肥出了塘坝口,走在前头的已经送到对门山上梯田里了。
张金玉边下正屋前的土坪边起高腔道:“等祥宝回来,我倒要看看哪个炮子打的和我家祥宝打架?”
周修秀和汤水田周月华段九妹等一批妇女把第一担肥送上对门岭水田,光着脚丫,挽着裤腿,挑着空箢箕沿着垅坑里浮萍丘四亩大丘泥泞的田埂走过来。她们的身影映在水田里,她们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人挑着空箢箕从山上下来。等她们跨过白水溪石桥,上了塘坝的时候,曾瑞儒曾牛运正各自牵着一头黄牛牯横过塘坝。
一队麻雀突然从茅公岭山林里飞出来,遮满了半边天。曾牛运挥舞着手里赶牛的竹条子,学着铁铳的声音,调皮地叫道:“嘭,嘭,打死咯些鬼麻雀!”麻雀子并不怕人,唧唧喳喳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去,飞向了曾家山的细竹林。
走在前面的周修秀突然看到从对面走过来的曾牛运的新衣服上全是泥巴印,冲他叫道:“鬼俫几呀,你在哪里搞的一身泥巴呀,干干净净的新衣服弄得脏兮兮格。”
紧跟在她身后的段九妹逗曾牛运道:“牛俫几,多在地上打些滚,不然,衣服不烂,你娘舍不得给你添新的,就没新的穿哟!”
曾牛运知道段九妹是逗他耍的,本来,他没有把这个当回事了,他和曾祥宝在茶山上打架,老师已经留了曾祥宝的校。他娘这么一说,他又气急起来,高声道:“怪我么?又不是我自己弄的!”
听他这么一说,周修秀生气了,责骂道:“不是你自己弄的,难不成别哪个还弄你一身泥巴呀,你是嫌我冒事做呀,你个鬼俫几没打得,是不是?”
“本来嘛!”曾牛运委屈得眼眶里掬起了泪花,他把气撒到牛身上,挥起细竹条“呼”地抽了黄牛牯一鞭,抽得吃痛了的牛牯猛地往前一窜,把个周修秀和段九妹都吓了一跳。
等黄牛牯和曾牛运都过去了,周修秀站到塘坝边上,脸色都白了,骂道:“等你爸爸回来,收拾你个鬼东西!”汤水田在后面劝道:“不就是点泥巴嘛,小孩子,哪懂得将就,晚上给换洗得了。”周月华也劝道:“是咧,是咧。”正赶着牛过来的曾瑞儒替曾牛运不平道:“是上午在大队采茶时,祥宝嫌牛运说了他,找牛运打架,在泥地上滚出的。”
汤水田反应快,道:“瑞儒,莫乱讲。”她怕小孩子的事惹起大人吵架。这年把时日以来,张金玉在曾家湾横来横去,衣角袖子都甩得人死,谁都不想逗惹她。
没想到张金玉挑着肥正好从条子田角上走到塘坝口,曾瑞儒和汤水田的话她全听到了。张金玉把一担肥和着扁担啪地丢到地上,接话道:“怪不得咧,我当是哪个咯样缺德咧!孩子好好的,不让读书,让上山采茶,弄得我家祥宝被老师留校!吃屎的老师,我讲吗样只留我家祥宝的校啰,怪不得了,哪个不帮家里人咧!还尽编派我家祥宝的不是,瞎了眼呀!大大小小都缺德,老天爷有眼噢!”
她这一骂,把曾朝顺汤水田曾瑞儒一家三口,还有曾银生曾牛运都骂到了,把周修秀也连带着卷在里头,因为曾银生和她丈夫是堂兄弟。不过,她主要骂的是汤水田一家。
汤水田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看来,不想答理都做不到了。但她还是不想跟张金玉吵架,忙解释道:“我正骂瑞儒咧,小孩子家,不懂事,乱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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