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六十二章
温暖的阳光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曾家祠堂前的土坪边上,祠堂背后山崖上被雪霜冻成灰败颜色的茅柴下,露出了一小块或一小堆绿色。曾家小学厕所前的竹林里长出了三四棵竹笋,其中,大部分还刚刚从土堆里钻出一点点竹笋尖尖来,只有一棵已经有两三寸高了。祠堂里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
吃了早饭,曾朝顺带领经济场的七八个人,各自挑着一担粪桶,来到祠堂左侧学校的厕所挑大粪。他们各自舀满一担大粪,在旁边的水田里兑上水,把粪兑稀,便把锄头架在粪桶边上,挑起粪桶往黄花山上送。大约在学校第二节课后,他们都陆陆续续出了茶山山坳,跨过白水溪上的石板桥,穿过垅坑里连着的窄窄的田埂。曾朝顺他们几个先头已经到了山脚边,两个年龄大一些的才从祠堂的土坪里出来,走到青石板路上。
黄花山山顶平坦,约两里来长,里把路宽。有两面与其它的山梁相连,周围山坡坡势也较为平缓,只有一面山坡落到垅坑里。山上大多是黄泥土,个别地方掺合着一些紫沙页岩沙土,适宜黄花菜生长。现在,满山都是黄花菜。黄花菜菜蔸一排排一行行分布着。经了一冬,菜蔸上大都是枯干了支着或倒伏着的茎杆和枯死的叶片,极个别的条叶一大半枯死了,一小半还带着绿色。
曾朝顺第一个到达山顶,他把粪桶放稳,把锄头丢到泥地上,放了扁担。因为挑着担爬山,走得有些热了,他解开旧棉衣的纽扣,从口袋里摸出烟袋子,卷了一支烟吧上,便操起锄头开始刨蔸。刨完蔸,又挖松行里结板的土,检去杂草蔸,围着菜蔸勾了一圈小沟,浇上粪水,然后用锄头拥上苏松的泥土,这一蔸黄花菜的松土施肥才算完成。这是经济场每年这个时节要做的活,经济场的老成员是知道的。去年没来得赢,省了这道工序,黄花菜产量就少了一些,曾朝顺在和曾经营的工作交接中就特别注意到了这一点。
等大家到齐了,都挖沟浇粪了,山头上就变得臭烘烘的了。不知怎么搞的,经了一冬雨雪,竟然还有一只苍绳嗡嗡叫着,在菜蔸上飞。一个二十**岁摸样的小伙子随口道:“咯家伙鼻子太灵了,只要有臭味,不顾死活就来了。”有人接话道:“象你一样,贼眼睛一睃着个妹子,好赖要盯到人家个背影不见了,哈哈!”小伙子也不恼,冲取笑他的中年人回敬道:“那要看是不是你幺妹那样的了,要是你幺妹,我不单单看她背影,还想搂搂才准数。”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小伙子名叫曾胜利,是曾家大队最远的一个生产队的,他从西南三线刚修完铁路回来。他读过一年高中,又在云南四川一带呆过两年,有不少少数民族抢亲试婚的奇闻。跟他开玩笑的中年人就是云顶村的曾铁生。农村合作医疗推行过程中,县里要求各个大队配备一名赤脚医生。赤脚医生平日在队里参加劳动,遇到社员生病,就给社员治病,医药器材包括药品由大队负责,大队每年给赤脚医生适当补助。曾铁生被曾家大队选送到地区卫校学习了两年,回来后,就当了赤脚医生。平日里,他背着个药箱在经济场出工,全大队哪里有人生病,他随喊随走,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深更半夜。故此,他在全大队极有人缘。他的妹妹读书时比曾胜利低两个年级,不仅人长得漂亮,还会唱会跳。近两年,大队文艺宣传队到各个村演出«白毛女»«红灯记»总是她饰演喜儿和铁梅。
“今年浇了肥,到时候把住摘菜和晾晒两个火候,黄花菜咯一项收益就看不懂咧!”有人边浇肥,边感叹道。“经济场咯个摊子,要个朝顺咯样子的人来管事咧。”“茶场也得咯样子整整,施施肥咧。”大家手里干着活,嘴里议论着场里的事。
曾朝顺受到大家情绪的感染,又仿佛回到了曾家湾。他跟高克上曾春生周修秀他们在一起,大家互相支持着,既谋划着队里的发展,谋划着让家家户户多一些收益,又事事亲自带头。大家在一起愉愉快快,乡亲们也得到了实惠。村子里,除了曾风云想事做事格色些,与大伙不太合拍,他老婆张金玉喜欢管闲事搬弄些是非外,其他妇女虽然免不了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儿发生些口角,但总体上却还和谐。
大家埋头干着活,大多数人都脱了棉衣,小伙子们甚至脱得只剩一件粗布内衣了。太阳打直晒下来的时候,山头左侧的一大片菜蔸都被施了肥,黄泥土也被松了一遍。空气中虽然仍然夹杂着一股粪水的臭味,但更多的是泥土清新的气息。两只如铜钱般大小的白色蝴蝶在新翻的泥土上忽儿落下,忽儿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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