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高氏所料,下半夜,曾风云就发起烧来,突然,他坐起来叫道:“我日你娘,你小子……耍弄到老……老子头……头上!”
张金玉惊醒过来,还以为曾风云是在做梦。等曾风云象沙袋似的再躺下,她靠着了曾风云火炭似的身子,既才明白过来,也慌了手脚,忙披了破旧棉衣起来,蹑手蹑脚点燃了煤油灯。她端着灯照着曾风云烧得泛着红色的脸,伸出手摸了摸曾风云的额头,低声叫道:“老天爷呀!”
曾风云突然伸出手扫过来,骂道:“你个狗……狗日的,还……还敢动……动手?我让革命群众灭……灭了你!”张金玉开始还以为曾风云是骂她,赶紧缩回了手,等听清楚曾风云后面的话,她知道,曾风云这是烧糊了。
张金玉一时没了主意,大冷天,深更半夜的,她又不是个爱动脑筋的人。但曾风云烧得这么厉害,又着实让她害怕。
正在张金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听到了叽呀的开门声,那是从她婆婆住的房子那边传来的。果然,她听到了她熟悉的她婆婆高氏小脚踮着走路的声音。声音在窗户外停住了,煤油灯橘黄的光印在她家的窗棱上。高氏在外面问道:“金玉呀,冒是风云病了吧?”
要是平时,不论什么事,张金玉一开口,就是责骂高氏。现在,张金玉仿佛找到了救命菩萨,慌忙答话道:“是咧,是咧,”她一边答话,一边迅速走到门边,拔开门栓,叽呀一声打开门,焦急道:“你进来啦。”
高氏手里端着灯,颤颤巍巍走到床头。她伸出满是皱折的手,摸了摸曾风云的额头,惊道:“啊哟,烧得咯样子厉害……,我就料着了,你咯边有事。”
张金玉跟着站在她婆婆后边,不知如何是好。她虽然生了一大堆孩子,但平时孩子们生病发烧,都是高氏忙前忙后,扯痧熬姜汤到田塍边上折苏杆熬水,她从来没搞过。
“吗样办呀?”张金玉急道。
“我前些日子折了一把苏杆,放在灶房窗台上,我去熬碗苏杆姜汤来,先让风云经热喝上一大碗,发了汗,去了寒气,兴许就好了。”高氏伸手抹了一把红红的眼角,无奈道。
她这么着说完,端着煤油灯,迈着八字步,小脚一步一挪,跨出西厢房中间的门槛,进了灶房。她边走边恨声道:“祖宗老子呀,早点收走我个老不死的。嗨!咯样子折腾?我眼不见心不烦哪!”
张金玉在房里听着高氏嘀咕,没有做声。她和曾风云结婚以来,曾风云这么着发烧说胡话,似乎还是第一次。尽管平日里,她动不动跟曾风云吵闹,责骂高氏,但曾风云真有事时,她还真有几分担心,甚至于有些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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