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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曾新桥几下解掉反剪着谭雪儿双手的箩筐绳,牵着她的手正准备跨出正屋高高的门槛。

刘主任气歪了嘴,他站在土坪里大声道:“反了天了!曾家湾是哪个的天下,啊?”

曾风云乘机道:“红卫兵小将们,我们只服从公社革委的一元化领导,对一切胆敢抗拒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特别是站在反动地主立场上的人要毫不留情地进行斗争!”

听曾风云这么一叫嚷,红卫兵们迅速冲进正屋,曾新桥抵挡不住,被红卫兵们推出了正屋门槛,差一点摔到了门槛外阶沿的木柱上。谭雪儿急乱地叫了几声“爸”“妈”,又哭喊着曾新桥的名字,却被四个红卫兵把她与高克上曹冬梅隔开了。曹冬梅只知道哭叫她儿媳妇的名字,唤道:“雪儿,雪儿呀。”两个红卫兵抓住反抗的谭雪儿,一个捉住她的手,一个检起地板上的绳索,费了好大的劲,才重新把她一双手捆住。并把她推进正屋后头,与傻子一样勾着头楞在那里的高克贵站到一起。

高克上见雪儿又被捆住,自己显然一拳难敌四手,便跨出正屋门槛,冲曾风云咆哮道:“曾风云,你个狗日的咯么阴毒,不得好死,再养崽养出个乌龟王八蛋!”

不想这话被刚刚从垅坑里水田塍上种菜回来正上了土坪边上石级的张金玉听到。张金玉把肩上的锄头和箢箕一摔,锄头正砸在沟坑边的石头上,发出嘭的一声响,把傍边的几个公社干部都吓了一跳。她眼都不眨一下,跳脚骂道:“高克上,你放屁!你咯条疯狗,嘴巴象甲麻屁样,呸,呸,呸!我家风云哪点对不住你,你做人家的狗腿子,不咬别个,专咬我家风云,你瞎了眼呀。也嘿!你当我们家真的好欺侮呀,睁开你个狗眼,你早起两个觉醒醒!”

听张金玉这么一骂,高克上气得脸都变了色,刚刚的一口恶气还冒发泄出去。他呼地窜上正屋前的台子上,他一边叫道:“老子揍死你个扫把星!”一边准备跳下去。

这时,曾朝顺从东头横屋出来,高声制止道:“克上哥,你干吗子!”

其实,刚才从自留地里回来,曾朝顺还在塘坝口上,就见高克上把肩上的锄头什么的往傍边一摔,朝正屋那边冲了,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的第一感觉就不妙。今上午的安排,曾果在早上收工时从枇杷塘过来,在塘坝口堵住了他,就告诉他了,他明白这一次是冲他来的。他没入成党,曾家湾没有成为先进,他知道曾风云在捣他的蛋,这事也是曾风云老婆张金玉出工时跟周修秀摆显,无意中说出来的。但他不怪曾风云,他知道张金玉是为着摆显曾风云的能耐。曾风云捣蛋是绝对没错的,但这两件事都泡了汤的真正原因不是曾风云,而是突如其来的文化大革命。今天这曲戏完全是曾风云拨弄的,从对门岭他家的自留地里起身往家走时,他就有些烦燥。汤水田拖住他,几乎带着哭腔道:“我喊你做爷爷,你出不得头,别人正逮不着你落手的地方,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妈和孩子们想想,啊!万一……万一给扣个吗子罪名,孩子们将来上学呀当兵呀什么的,哪样都没得份。”

到了条子田田塍口,他已经看到高克上气冲冲地上了正屋台阶,他本想立即赶上去。以他对高克上的了解,他知道别看高克上平日里为人性格温和,但碰上伤他感情捅他心窝子的事,他豁出命来都完全可能。反正他自己家第一排横屋要从正屋前的土坪上上阶沿。他刚想往正屋方向走,汤水田拖住了他,他只好从第二排横屋上了阶沿,从后门进了屋。

到了家里,他母亲唐氏把吃早饭后村子里发生的事,红卫兵怎样砸的东西,怎样掀摔阻拦的人,怎样抓的谭雪儿跟他两口子说了一遍。说得曾朝顺两口子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还没等唐氏说完,汤水田急道:“妈,伤着你了吗?”

唐氏长叹了一口气,道:“伤倒没伤着我……,哎,世道看不懂了,咯些个俫几吗理都尽干些缺德的事啦!”

曾朝顺铁青着脸,他在听他母亲描绘村子里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已经听清了他家外面正屋前发生的一切了,依他平日里的性子,他早就蹦达出去了。

曾风云是拉虎皮做大旗,他耍的把戏他看得很清楚。但是,可恨的是曾风云打着文化大革命的幌子,伟大领袖**亲手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谁人能够不相信呢,贫下中农对**是最有感情的,他曾朝顺毫不另外,故此,他不能也不好阻拦。但是,曾风云这些把戏耍得太过分了。高克贵这个地主你可以拉出来斗一斗,谭雪儿咯甲刚过门来的媳妇妹几犯着了个吗事来?曾风云家那个货更不是个东西了,高克上正被他们逼急了头,他再不出面还不定弄出个吗事来。他知道,事弄得越大,曾家湾这一刀就切得越狠。

“朝顺,你来评评理!”急疯了的高克上见曾朝顺回来了,跟平日里曾家湾闹矛盾一样,气呼呼地对曾朝顺说。

“你要他评个吗子理呀,你回家吃饭去!赶紧,过会得开群众大会。你不晓得今日里不是你曾家湾平日闹场伙呀,没看到咯么多公社干部大队干部到场呀,雪儿不懂事犯了点错,你个几十岁的人了,不晓得向公社刘主任求个情呀,带回家去教育教育?真是!”曾朝顺还没开口,被曹冬梅火急火燎从后面横屋里挨家挨户寻找到赶过来,正上了土坪石级的曾果接话道。

他刚才带着大队几个副职干部挨家挨户在查看被红卫兵打砸的情况,曾家湾是他曾果的胞衣之地,曾姓人家的乡亲们与曾果都有着近房或远房血亲关系。话说回来,就是撇开这层因素,作为大队主要负责人,他也有责任关心群众的利益。当年张谱同志代表沙河地下党派他回到曾家一带闹革命,不就是为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吗?几十年来,他的行事方式没有改变,他的心目中记挂着的就是全大队近两千群众的生产生活。所以,群众才与他曾果有说不完的话。刚才,曾春生的母亲黄氏在跟他诉苦,他不知道正屋前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公社刘主任他们早就到了。曹冬梅找到他,急得前言不搭后语的一阵解释虽没让他闹明白究竟发生了吗子事,但他心里多少是有数的。

“果满满……我……”被曾果一顿数落,高克上一时哑了口。

曾果说完这话,又对曾朝顺吩咐道:“朝顺呀,赶紧吹哨子,让大伙还冒来得及吃早饭的赶紧吃饭,吃了饭到咯里集合,上午不出工了,开群众大会。”吩咐完了,他既才跟站在土坪边上的公社干部一一打招呼。

刘主任板着面孔,生气道:“曾果同志,你咯时候才布置,吗时候才开得会拢咧?你看看,曾家湾生产队的群众象一群散鸭子,如今还有好多人在山上头做自留地里的活路,据我所知,平日里不是咯甲景象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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