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三十八章(中)
曾风云背着生席草爬到沙子山坡上的时候,太阳已经把山坡上的红沙子都晒热了。妇女们三三两两一堆堆站着,在坡上一边等待一边说笑着。
曾风云喘着粗气,爬到沙子坡高处,把肩上的生席草噗地摔到地上,顺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他破旧的衣褂子上留下了一道道草灰印子。
几个妇女跟了上去,周修秀冲曾风云笑道:“曾书记,你家老七也要摆摆酒吧,人家金玉给你生了七个了,你不摆摆酒说不过去咧。”
“不摆,不摆,不兴那一套,”曾风云赶紧道。
“养了三个崽四个女了,你也不摆摆酒,实在要不得。”众妇女道。
“咯有吗要得要不得的嘛,女人不就是生崽的吗?”曾风云干笑道。
“哟,你咯思想要批判,现在男女平等,女人可不是专门生崽的呢!”“怪不得曾书记欺侮金玉呢!”“我们要替金玉告你咧!”众妇女起哄道。
曾风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计较,继续干笑着,露出两颗发黑的门牙。他抽开套着席草的绳索,从褂子里摸出烟袋子,掏出烟丝卷起旱烟来。妇女们一人搂了一把席草一边晾晒,一边讨论着别的事去了。男人们陆续背着席草上来了,曾风云也不与他们答话,边卷烟卷边往山下走。
曾风云走到山坡下小路旁的油桐树下,正点上火,吸了一口烟,有人在白水溪那边山崖上的土路上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冲他挥着手。
“刘书记!”曾风云惊喜道。不错,来人正是公社书记刘长根同志和秘书曹顺生同志。他们都戴着草帽,穿着白色衬衣。刘长根同志底下穿一条蓝色长裤,裤褪挽到了膝盖边,露出白净而又长满毛的大大的腿肚子,脚上穿着一双褐色胶凉鞋。这几年,他的脸盘子大了,肚皮突起来了,手脚都粗了,全公社的人都叫他刘胖子。曾风云惊喜之余,赶紧下到沙子凹凹口子上,跨上白水溪边的小路,迎上去。
“下乡来了?”曾风云一边分别与两位公社领导握手,一边谦恭地问道。
“队里正割席草?”刘长根同志走到凹口上站住,问道。
“是咧。”曾风云说。
“那不是曾朝福同志吗?”刘长根同志指着正弯着腰割草的曾朝福问道。
曾风云边点头边叫道:“朝福哥,公社刘书记来了咧。”
曾朝福正埋着头割席草,没有听到,旁边的人帮着叫了两声,曾朝福既在直起身来。他把手里的生席草放好,洗了洗手,朝田埂上走来。扑完第一丘田草灰的曾朝顺和高克上,正操着长把木瓢在上面第二丘田里扑草木灰。他的头上、脸上都沾满了灰屑,黑而粗的头发似乎成了银灰色。他听到下面田里的喊声,往白水溪堤上看了看,见真是公社书记来了,也停了手里的活,叫了一声:“刘书记,下乡来了!”
“嘿呀,朝顺呀,你都弄成满头白发了,啊!”刘长根书记惊讶道。说完话,刘长根书记爽朗地笑起来。
等曾朝福上了田埂,跨到白水溪溪堤上,到了刘长根书记他们站的地方时,刘书记和曹秘书已经在抽着曾风云的旱烟了。四个人在一堆说了一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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