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还是不一样的.首先.李旦不是武皇.武皇当初将他囚禁、夺他权势让他成为傀儡.乃是因了她自己要乱政篡权、夺位称帝;可时今李旦手握军政大权替隆基把关.其实也是对这个儿子的一种保护、还有一种为了维系与太平之间持平局面的无奈.
他希望儿子可以理解自己.也明白儿子一直都了然着自己这份苦心.可似乎.可渐渐的……儿子的行为还是脱离了他的意愿.他知道儿子已经不愿意继续再等下去.又或者.儿子做不到赋予全部的信任给自己.
心里骤然一疼.隔过殿内斑斓的星光与洒沓的月影.李旦颔首微微.沉沉叹了一声.沉淀了口吻语重心长的对隆基道:“三郎啊三郎.你也太不懂事儿.你才登基不过一个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生就了这样的枝节.”眉心聚拢起來.字句间流露着一份父子间的贴己.旦唇畔滑过一缕茕然.摇了摇首.落言时有着无奈、又近似于一种冥冥中只可意会的告诫.“你可知道.身不由己的.从來不止你一个.”
定定的一下.犹如铅石顺着微小的缝隙一点点灌进了隆基闭塞的心.
父亲这句话委实令他心疼又心颤.他知道李旦话里有话.也明白父亲的苦心.这身不由己的人从來就不止是他这个皇帝.还有父亲这个太上皇……论起身心所受到的苦楚.父亲那份厚重的承载委实不是自己可比.
他沒有半点儿忤逆父亲的异心.真的沒有.他只是受不了了.他觉的自己就要受不了了……
浓郁的动容充斥了心门.隆基只觉自己被一脉情绪带的、撩拨的喉咙生出了哽咽、双目有些发潮.为使自己不至于乱却阵仗、失了仪态.他将嘴唇紧紧抿住.深深颔首之后.待那迭起的情.潮有了平复.方又把头抬起來:“父皇.”迎向李旦.声息坚定.“儿臣今后.不会再给父亲添烦心事.”落言不重.却是一种无形的保证.旋即又抬手向父亲作了个揖.即而行礼告退.
溶溶的月色在帘幕被挑起的那一刻.便与进深旁两排燃烧肆意的烛火微光交汇到一处.将隆基的身影映扯的愈发如玉树挺拔.
李旦默默的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沉静的面目溢出一缕微微的沧桑.他侧过了双目.心念一动.叹了口气.手掌缓缓的聚拢了起來.似是压制这心头纷杂动荡的万念.
这大明宫的夜色与月影都是那么的娑婆且迷蒙.繁华的盛世在流动着软媚与奢靡的风气之外也透着浅浅的安详.
但那却不是他们可以握住的.那不是皇族的安详……即便他们一生都在苦苦追寻、苦苦找寻.却终究有那么一些东西.是皇权所不能掌控的.永远都不能.
这天地造化、这乾坤宇宙自有其流转设定的法则.
这法则顺应天道、得尝因果.从來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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